“绝妙的买卖!”莉莉丝看向那个年轻贵族的手,他食指和中指内侧的皮肤透着焦黄,那是常年吸食深蓝雪茄的标志,莉莉丝碾着那只手,嘲讽道,“不知道在科尔里奇国,还有多少座这样的神殿,可以让你们龌龊的神,看着你们做这样龌龊的买卖。”
“深蓝是天赐的作物!是神殿的圣药!”一个贵族叫道,“你怎么能这样侮辱圣物!”
“圣物?哈,当然,你们这种家伙都能是贵族,那玩意儿为什么不能是圣物。”莉莉丝嗤笑一声,直起身体,看向屋内所有的贵族,“那要怎么办呢,先生们?我很讨厌你们的圣物,打算把它酵成肥料,用来肥沃土地。”
听到这句话,所有的贵族都睁大了眼睛,那一刻,他们全都认为眼前的这个女人疯了。
今年深蓝大丰收,那铺满田地的紫色花朵,与其说是花朵,不如说是一块块金子。
而现在,这个疯女人,竟然打算把这一块块金子变成毫无价值的肥料!
与其这样,还不如、还不如……把那些东西给我!
“从你们那些贪婪的眼神,我能看得出你们有多需要那些深蓝……”莉莉丝扬起嘴唇,“既然如此,我给你们第三个选择。”
她眯起眼睛,道:“神殿的工厂和亚尔曼伯爵的仓库里还有一些已经加工好的深蓝粉末,它们不能做成肥料。所以我可以把它卖给你们--我给你们三天的时候,在三天之内,用你们的家产和我交换深蓝,然后滚出通恩!三天之后,我会毁掉田里所有的深蓝。”
她冷冷地环视所有的贵族家主们:“那时,你们只有两个选项了!”
三天后,傍晚。
思薇法背着行李,站在家门口,抬头看着这个自己住了许多年的房子。
她的母亲琼和妹妹罗莎还在一旁哭泣,而盖文·佩皮斯正不耐烦地催促着那两个哭泣的女人:“快走吧,就因为你们磨磨蹭蹭,我们才拖到了这个时候,现在是最后一天了,如果今天城门关了,我们就出不去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思薇法,“还有你,你那是什么表情!”
“这里是我的故乡,这是我的家!”琼哭道,“为什么我一定得离开这里!”
“不离开,难道要在这里等死吗?那些女巫已经掌管了亚尔曼伯爵、阿博特公爵、奥斯汀子爵和索尔伯爵四个贵族的在通恩的全部财产,又杀死了那么多贵族,剩下我们这些小贵族还能干什么?”盖文说道,“你知道那些女巫有多凶恶吗?她们贬低班布尔神,还到处宣扬神圣的深蓝是毁掉人心智的毒药!亚尔曼伯爵的管家已经表示要归顺她们了,甚至配合她们整理了亚尔曼伯爵府的财产,莉莉丝依然砍下了他的双手!”
“离开了这里,我们又能去哪里呢?”琼骂道,“如果不是你一无所有,至少我们可以去其他地方安家。”
“你这个没有见识的女人!今年通恩本来就没有收多少粮食,你呆在这里也只会饿死!”盖文·佩皮斯拍了拍自己身前的包,“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最高纯度的深蓝,这些东西可比我们这套房子值钱多了,为什么大家都选择用资产交换深蓝,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因为这些东西值钱啊!那些疯女巫真的在用深蓝做肥料!你仔细想想,我们和女巫交换的那些深蓝是神殿工厂和亚尔曼伯爵仓库里的,那可是顶级的品质!”
那天,当莉莉丝说出第三个选择的时候,贵族们都觉得莉莉丝疯了。通恩有实力的大贵族已经完全被女巫控制,剩下的小贵族家底并没有那么丰厚,原来几乎没有办法接触到莉莉丝用来交换的那种等级的深蓝,对比前两个选择来说,第三个选择真是优渥得令人震惊。
通恩深蓝的品质是最好的,若是控制了通恩的女巫毁掉通恩的深蓝,通恩不会产出新的深蓝,贵族们换得的深蓝价钱会疯狂上涨。
贵族们认为是愚蠢的女巫不懂深蓝的价值。在这三天中,女巫们只是在清算贵族们的财产,维持生活秩序,甚至连田地里的深蓝都没有管。
即使莉莉丝不开出三天的期限,他们也会避免夜长梦多,在换完深蓝后匆匆离开。
有这种想法的,不仅是贵族。
最开始,有平民偷偷摘了田地里的深蓝偷跑出城,守城的女巫没有拦他,她们只是在严格地盘查进来的人,出去的人,就再也没有办法回来了。
几次试探之后,那样做的人越来越多,人们无序地抢夺着田里的深蓝,将田地踩得七零八落,那些他们曾经无法享用的珍贵花朵,在争抢中,被踩落,碾碎,与泥土混在了一起。
而那些站在田边守卫的女巫们,冷眼看着人们争抢深蓝的模样,若是有人想要把争抢的范围扩大到城镇,就会被利剑贯穿胸膛。
“所以你只能做那些粗活,挣一些微不足道的钱!你根本没有像我一样长远的目光,你这个没有见识的女人!”盖文·佩皮斯指着装着深蓝的背包,“这个房子根本不算什么,我能靠着这个东西过上好日子!哈,我受够你了,你想留在这里,那就留吧!”
说完,盖文转身就走。
琼擦去眼泪,跟在了盖文·佩皮斯身后:“你又在说大话了,这种话说了那么多年,最后还不是我……”
思薇法没有跟在母亲身边,她还站在原地,看向自己的家。
罗莎抽泣着走到了思薇法身边,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叫道:“姐姐……”
思薇法看向妹妹,罗莎天真漂亮,是全家最受宠的孩子,甚至在家里最艰难的时候,她也没做过多少粗活,手像有钱的贵族小姐一样柔嫩白皙。
思薇法并不喜欢这个妹妹,她憎恨于家里人的区别对待,她与大姐潘妮都会为母亲和家人承担家务和工作,而罗莎却总是像个公主一样慵懒地生活,并轻而易举地得到全家人的称赞。
罗莎不知道家中有多艰苦,也不知道钱来得有多么艰辛,她无知而又愚蠢,不思考任何事,不忧心任何危机,即使现在,这个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女孩也并没有搞懂生了什么,她无措地哭着:“姐姐,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我不想离开家,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离开家不可?”
你从来没有关心过,当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思薇法想,因为你一直被保护着,无论生什么事,都会有人帮你解决,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愿意还是不愿意。
她背起行李,转过身,罗莎跟在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思薇法的手心出了汗,但妹妹还是牢牢地牵着她的手,没有放开。
握着思薇法的那只手像云朵一样软。
思薇法牵着妹妹,走在她走过无数次的街道上,也许是因为这几天收拾行李太累了,也许是因为行李太沉了,她觉得每一步都沉重万分。
她一直忍着,没有回头去看自己的家。
尽管她并不喜欢自己的人生,但那个家还是承担了她太多的回忆。
在思薇法有记忆的时候,家里就已经没落了,母亲很忙,所以照顾思薇法的是姐姐潘妮,潘妮会带着思薇法玩潘妮小时候玩过的玩具,和思薇法在房间里捉迷藏,也会拉着思薇法的手边走边哼儿歌,如果遇到打雷的夜晚,潘妮会抱着思薇法,捂住思薇法的耳朵,轻声安慰。
她们会在门框边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来记录自己的身高,还会把一些漂亮的玻璃珠子和石头当成珍宝一样放在铁盒子里,收起来。
就算后来开始帮母亲做事,思薇法也没有觉得辛苦,因为她一直都和姐姐在一起。潘妮会逗思薇法开心,也会帮年纪小的妹妹多做一些活儿。
当思薇法觉得姐姐太过于辛苦而自责时,潘妮也总会笑着安慰她:“不用在意,思薇法,我是你的姐姐,帮助你是应该的,毕竟我们都姓佩皮斯。”
潘妮的笑容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