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知低着头坐在阮合正身旁,一身烟紫色衣裙衬得她雪肤花貌,六王子果然是一眼就相中了她。
早在六王子那贪婪的眼神黏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坐如针毡了,如今直接被点名,更是叫她心下惶惶不安起来。
先不说让她当众献艺有失她贵女的颜面,光是被选中便要作为两国和亲的使者出嫁这一点便足够让她头痛的。哪怕周璟修是王爷,这事关两国邦交的事情,他怕也无能为力。
“哦~六王子好眼光,这阮家小姐哀家也是极喜欢的。既然如此,阮家小姐还不出来,是要让哀家亲自来请吗?”太后的声音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命令,逼得阮念知只能从席间站起来见礼。
“阮家小姐阮念知,向六王子见礼。”
她微微抬头向六王子的方向望去,那双绿眸如同盯上了猎物一般,叫她心里发毛。
“不知阮小姐要表演何种才艺?”太后身边的刘公公尖细的嗓音响起,席间宾客大家都望着阮念知,等着她发话。
阮念知只觉得背后出了一层细汗,虽说她貌美,早已习惯众人的眼神,但是这样被赤裸裸盯着的感觉,实在是不舒服。
“本王听闻阮小姐一舞动芳华,本王就献丑为阮小姐吹个笛子,阮小姐让我们一睹惊鸿之姿可好?”
周璟修突然出声,阮念知朝他看去,只见他手握折扇摇得潇洒倜傥,唇间笑意不减,一副风流好儿郎的
姿态。
阮念知师承中京顶尖的舞官何依依,确实配得上这一句一舞动芳华。不过何依依一直同她说要低调要谦逊,她便极少在外人面前展示过,她不知道周璟修是怎么知道自己舞跳得极好的。
只是既然他主动提了为自己吹奏,自然有他自己的用意。
而本来因着当众献艺有些丢了贵女的面子,如今得了端王的伴奏倒是无人敢轻视了。
“那边有劳端王爷了。”阮念知低头咬了咬嘴唇,莲步轻移到舞台中央去了。
随着笛声悠悠响起,阮念知显示心下一愣,低头莞尔一笑便随着那笛声动了起来。
周璟修吹的是首古曲,讲的是一个少女得知一个少年郎心悦自己,两人历经磨难携手成神仙眷侣的故事。自己的先生何依依以前很是喜欢这首曲子,自己是再熟悉不过了。
随着笛音袅袅飘扬于宫殿之上,吹笛的周璟修一身黑金衣气宇轩昂如月下神君下凡,阮念知紫衣飞旋足下生花,若仙娥出画。
飞天出画舞翩翩,侧垂高髻插金钿,阮念知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仿佛连裙摆都有了灵魂,所有人都静静看着舞台中的女子,手中的杯盏何时停下都忘了。
一曲罢,一舞停,众人皆忘情其中,直到六王子率先鼓起掌来,众人才回过神,纷纷抛出掌声和赞美。
“哀家倒还不知道,皇弟的笛子吹得这般好。”太后鼓掌,话却是笑着对周璟修说的。
“皇嫂,
女子们都爱这一套,吹多了自然也就好了。”
周璟修嬉皮笑脸地回着话,太后笑得意味不明。
阮念知因着刚刚一舞,还在轻轻喘着气,脸上有些微红,得了文成帝一句“赏”才退回了席间。
六王子的眼神随着她一步一步移到席间才投向一旁的其他女子。
最后还有其他三位官家的小姐也一一上台献艺,得了赏才停下。
“不知道哪家的小姐最后入得了六王子的眼?”文成帝威严的声音传来,六王子的眼神又朝着阮念知扫来,她只觉得足下发虚。
她不能去和亲,路途遥远若是阮家出事了她鞭长莫及。而且自己并非完璧,和亲关乎两国体面容不得这种瑕疵,阮府会遭灭顶之灾。这六王子给她的感觉跟杜如晟一样,都是利欲熏心之辈,并非良配。
一旁的阮合正也是脸色严峻,他可是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去和亲的,尤其是嫁给这种毫无礼法空得一身腱子肉的番邦人。
六王子也不急着说,他端着酒杯抿了一小口,那双绿色的眼睛开始在献艺的四位小姐身上来回扫荡,几人心里都是绷紧了的。
扫了一圈,最后眼神钉在了阮念知身上。
阮合正暗叫一声不好,其余三家倒是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六王子开口,周璟修那懒洋洋的声音就率先插了进来。
“皇侄,我瞧着今日是个好日子。六王子要与我们结秦晋之好,要不来个双喜临门?”
“什么双喜
临门?”文成帝应着周璟修的话,一唱一和起来。
“前段日子你要选妃,这阮家小姐本是皇嫂钦点了入宫的。可惜了,被大火烧伤了后背,听说落下了一块巨大的伤疤治不好了,也没成功嫁到皇家来。今夜我看她献艺,倒是出尘。本王这辈子啥都不感兴趣,就是稀罕美人。这阮家小姐要不就许给本王做个王妃得了,也算是我们皇家对她受伤一事聊表歉意了。”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使节眼见着六王子是要选阮念知的了,可听了周璟修的话这下可是慌神了。
周璟修这话明着是说人烧伤了,天家为了表示体恤才求娶这阮小姐。暗地里却是在提醒他们,这阮小姐原本是皇家看中的人,要不是受伤如今已经入宫为妃了,轮不到他们车椟的王子来惦记。
因为久远以前现在的车椟国大王和禹朝的端妃之事,两国险些兵戎相见,如今可万万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再起祸端的。
使节急忙低声在六王子耳边说了几句,六王子眉头皱了起来脸上透露出不耐,眼神还是不住地往阮念知身上飘。
文成帝没有接周璟修的话,太后的眼神晦暗莫测,六王子看着有些不甘心,唯独周璟修一人笑得如沐春风。
“我选好了。”六王子眯着眼睛看向文成帝和太后。
“不知王子心系哪位佳人?”太后语气幽幽,抢在文成帝之前发话。
六王子眼睛盯着阮念知半晌,盯
得她后背额角都要出汗了,最后才眼神一转道,“就歌唱的极好,宛若百灵的那个叶小姐吧。”
阮念知在桌下紧紧握住的手这才松开,指甲戳进了肉里都出血了,她自己竟也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