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成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就说了这是李娘子教他兄长做的犁,据说是长安那边的东西,叫做曲辕犁。
于是第二日,和宁成家关系最近的几户人家就换上了农具,李长安身边也多了几个人。
又过了几日,村子里大部分人都用上了犁,只有几户和村正关系最好的人家还观望着。
李长安走访起来更加顺利了,宁村的村民对她态度尊敬了许多,也愿意和她说些私密之事了。
她成为了宁村的“自己人”。
李长安也终于整理好了详细的宁村籍册。
宁村,位于荆州江陵城二十里外,属下县漳县,有八十二户人家,三百三十一人,其中有八人是隐户,有二十一个年过六旬的老人,其中七人无子女,有寡妇八人,其中六人有子嗣,两人没有子嗣。田地两千二百四十二亩,其中一百三十一亩是桑田
要治理好一个地方,先要先了解这片地方上的人,让他们知道你是可以信赖的,这样你要开展工作,才能开展起来。基层管理手册第一章编者,李长安。
七月渐渐过去了,八月也已经接近中旬。
宁村比先前热闹了一些,临近中秋,在州府中服徭役的人也得了假回来和家人团聚。
李长安没有回长安,那里没有她惦记的人。
惊喜还是
有的,曹野那姬又给她寄了信,还给她捎了肉干。曹野那姬告诉李长安她现在正在做马匹生意,从西域往大唐运马卖,她还自己建了两个马场,再等三年就能有小马了。
李长安向裴芸请教了一些牲畜饲养技巧,写了五十多张信给曹野那姬寄了回去。
裴芸选学过家畜育种学,虽然没深入学,可多多少少知道的也比寻常人多。
只是张九龄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近来连编书都没心情了,这种情绪随着中秋节越来越近而越浓烈。
八月十五,圆月高悬。
今夜的张府十分热闹,李长安几日前就察觉到了张九龄的情绪不对,特意带着沈初等人过来陪张九龄过中秋节。
只是张九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李长安也没法安慰他,只能在入夜前带着人离开了张府。……
李长安也没法安慰他,只能在入夜前带着人离开了张府。
夜深露重,月光皎洁洒在院内,树影落在地面上,随风而动。
张府隔壁的李府,却有两个偷偷摸摸的影子趴在墙边听隔壁的动静。
“老师,你上来吗”李长安跨坐在树杈上,一只手抱着树枝,一只手对着树下的沈初伸手。
李长安是个夜猫子,沈初可不是。
沈初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自己分明已经睡下了,为何还是被这逆徒拉过来做这偷听的小贼,甚至还要做半夜爬树这样荒唐的事。
“张九龄心情不好,他都这把年纪了,要是一个想不开出了事怎么办”李长安振振有词。
吱呀
张府的房门开了,声音不大,可在安静的月夜中就十分明显了。
李长安连忙趴了下来,对着沈初“嘘”,示意他别说话。
张九龄披着外袍端着蜡烛走了出来,李长安还以为自己被现了,下一刻张九龄却又吹灭了蜡烛,站在屋檐下安静的望着空中高悬的圆月。
他是岭南人,岭南在荆州千里之外,他的家人都在岭南。家中的老母去世,他未能尽孝,老妻离去,也是儿女们埋葬,算一算,他已经有十几年没能回家了,只能从数月一封的书信中得知家中儿女的近况。
张九龄仰头看着明月,忍不住回忆起从前。
他家在岭南,祖父和父亲都是当地的县令,也算是官宦人家,小时候每逢中秋节,他便会和兄弟姐妹一同围在爹娘身边打闹,他家住在海边,从楼上甚至能看到海面上升起的月亮。张九龄以为自己年老之后,也应当是他的儿女孙辈围在他身边一同赏月。
只是造化弄人,他做了宰相,又被贬出长安。到头来,志向未能实现,白却已经爬满了鬓,家人也未能团聚。
思念之情如他家乡的海水一般汹涌澎湃地冲击着他的胸膛。
张九龄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