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庥捧住她两条大腿,说:“没事,再重我也能背得起来。”
接着他慢慢起身。
在关好彩的印象里,只记得小时候被外婆背过,之后就从未有过。
她总觉得,一个人要被一个人背起,得打从心里地相信那个人,因为得双脚离地,因为得完全倚靠对方,但凡少一分信任,就会好像正在遭遇酷刑。
当下她是相信向天庥的,只不过一下子失去重心,人难免有恐惧。
关好彩紧紧搂住向天庥的肩膀:“你慢点啊!”
向天庥托住她,还掂了两下,笑道:“放心吧,不会让你摔了的。”
关好彩慢慢卸了劲,“嗯”了一声。
向天庥往巷口走,就算脚下是凹凸不平的麻石路,他也一步一步走得稳稳当当。
她的前胸贴着他的后背,关好彩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快失序。
快到巷口的时候,她蓦地开口:“天庥,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好似一层纱,缓缓罩住了他。
向天庥其实可以在这会儿说些俏皮话,例如:“哦你现在才喜欢我啊,那之前呢”又或者“那当然啊,我可是笋盘,一堆阿婆阿婶盯着我,要给我介绍对象”,但是他没有在这时候调侃讲笑。
好难得、好难得才能听到关好彩倾诉真实心意,让他心里总缺着一半的月亮,逐渐变得圆满。
他往后别过脸,脸颊蹭了蹭关好彩的嘴唇。
他扬起唇,笑着说:“这是我的荣幸。”
九大簋
关好彩回到家的时候李静芬和郝韵都还没睡觉,李静芬还给她煮了碗红糖姜汁汤圆。
“今晚那么冷,你吃点热的驱驱寒。”李静芬拉了拉搭在身上的外套,声音柔软,“阿兰她怎么样了?”
吹了一夜寒风,关好彩确实有点儿流鼻涕了,她坐在红木椅上,边吃姜汁汤圆,边简单描述了一下在卿姨家里看到的情况,也说了一下今晚他们找到马小兰的过程。
不过在公园里唱大戏哄马小兰的事,关好彩自动删减掉了。
李静芬唉声叹气:“爱卿的命也是苦啊。”
关好彩问:“卿姨她不是还有个妹妹吗?虽然她妹妹不在广州,但是应该也要负一些赡养的责任吧?怎么把担子全丢到卿姨身上?这公平吗?”
这话关好彩其实是在叙述事实和提出疑问,并没有想要把话故意说给谁听的意思,但一说完,她才发现容易产生歧义。
再看向郝韵,对方果然已经皱起眉头。
关好彩心一颤,忘了咀嚼,一颗汤圆直接滑下她喉咙,呛得她捂嘴咳嗽。
“多大个人了,吃颗汤圆都吃成这样子……”李静芬白她一眼,撕开草纸递给她,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卿姨她妹妹的婆家经济一般般,而且好像还有两个还是三个‘化骨龙’要养,估计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李静芬到底是困了,连连打哈欠。
关好彩舀起最后一颗汤圆,说:“你快去睡吧,看你的样子,明天肯定是要去卿姨家看看马婶的对吧?”
李静芬起身,没有否认:“几十年街坊,我对着他们的时间,比对着你俩都多。如果哪天你们都离开,我有点什么头晕身热,也是要靠这些老街坊帮忙的嘛。”
她拍拍关好彩的肩膀,难得主动夸赞她:“今晚也辛苦你了,吃完早点睡觉。”
关好彩抿了抿唇,点头:“知道了。”
心脏大概已经和吃下肚的汤圆一样柔软了。
李静芬进屋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郝韵也转身要上楼。
关好彩有些冲动想喊住她,跟她说她刚才那段话没有针对她的意思。
可一颗汤圆在嘴里嚼到软烂,关好彩还是没有说出口,而郝韵也已经上楼了。
客厅就剩她一人,她把红糖水喝完,才闷闷地“嘁”了一声。
隔天,关好彩陪着外婆去了卿姨家。
向天庥也来了,同他一起的还有街道工作人员和“平安结”的义工医生。
以防马小兰走失,林爱卿出门工作时需要将其反锁在家,安全隐患极大,再考虑马小兰如今的身体情况,她们家需要聘请的是拥有专业居家照护能力的护工。
可就算晚上卿姨可以自己照顾,光是白天的护工费用已经高达七八千,疗养院更甚。
马小兰的退休金不高,加上卿姨的收入,以往每个月仅仅只是足够过活而已,实在难以承担护工和疗养院的高昂费用。
街道工作人员姓高,是个00后的年轻男生,大学毕业后就来基层了,负责居家养老这一块,老友记们都亲切地叫他“高靓仔”。
高靓仔说,过年后会给马小兰在社区老年服务中心申请一个特殊价格的日托席位,卿姨白天上班前可以把母亲送过来,下班的时候再把母亲接回家。
与疗养院和独立护工相比,老年服务中心的费用低不少,中心里有不少日托的长者,其中也不乏有和马小兰情况相似的长者,中心里的陪护人员都是专业的,更擅长应对患了病的老人家。
而且他们还打算给马小兰申请民政部门补助。
有一款“长护险”,家属或长者本人提出申请后,会有相关机构的评估人员上门,对长者的健康状况、自理能力等不同方面进行评估,通过评估的长者,除了可以获得由社区护理站提供日常基础照料和医疗服务,还可以申请到每个月能得到一笔长期护理费用。
如果申请成功,未来便能大大减少林爱卿的经济压力和精神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