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闭门琢磨之时,何爵士自带着食材上门来了。
“这道菜我不如亨利做得好,我凑合着做一遍示范,你凑合着看。”
提起仍然昏迷不醒的老亨利,一老一少都有些黯然。旋即,何爵士便挽起袖子:“你最好能赢,这样说不定亨利一高兴就醒了。”
这道菜费工费力,做完后老爷子出了一身大汗,听说回去就因为重感冒也躺下了。
好在秦椒不负所望。
长条托盘中,有假山巍峨,修竹数杆,亭台楼阁,曲径通幽,绿草如茵,花开锦绣。一群熊猫或坐或卧,或努力爬树,或打滚撒欢,怀中抱着竹笋,拖着竹枝,恰是一场憨态可掬的盛宴。
假山是细看,分明是琥珀桃仁;修竹是泡黄瓜修杆,泡芹菜做叶;亭台楼阁是泡萝卜所雕,草坪是用清炒的白菜松铺就。烟熏冬笋铺就石子小路,糖醋萝卜皮、白菜心朵朵花开。一幅背景就汇聚了川菜中的酸甜咸辣。
最难得,是用杏鲍菇调出熊猫身子,黑色部分裹以发菜,耳朵则是用木耳修成。连眼睛嘴巴也用发菜丝拼贴得栩栩如生。
如果忍心抢夺熊猫怀中的竹笋,就会发现上面薄薄一层青绿是川菜中典型的芥辣味。
如果再残忍一点儿,把整只熊猫放进嘴里,就会为菌菇类的鲜香迷醉。
整道菜不仅看起来热闹非凡,还汇聚了卤、蒸、烤、烫、醉、拌等多种烹制手法,就像一位评委的点评:“我们只希望在一道菜里看见一桌宴席,而她用一道菜向我们展现了一个世界。”
直到准决赛,秦椒才惜败于一位对手,终于尝到了淘汰赛的滋味。
不知道是节目组的安排,还是那位对手对她一直心有不服,在决定淘汰赛食材时,他无视一众蔬菜和其他选手难看的脸色,坚决地挑选了大米。
“你们中国人不是声称自己最会用大米烹饪?噢,相信你用大米做主菜一定也没问题。”
那我就只好努力拿个满分了
这是秦椒第一次参加淘汰赛,果然压力很大。
如果只是食材限定用大米倒没什么,但淘汰赛的主题是“主菜”。
宴席或套餐中最重要的一道菜,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是炒饭或是粥。她的对手或者节目组,显然不想让她在赛场上继续走下去。
评委们已经在敲边鼓打小锣了:“这是个有趣的选择,但未免对其他两名选手不够公平。”
“毕竟没有烹饪大米的种族天赋。”
“为了公平起见,或许我们应该对其他选手采用不一样的评判标准。”
他们还亲切地征求秦椒意见:“这样做你应该不会介意,对吗?”
“不介意,怎么能介意呢?”秦椒撇撇嘴,“我理解,因为我是华人,拿到数学满分就相当于别人的及格线。”
她看着那袋大米,笑了:“那我就只好努力拿个满分了。”
感谢现代科技,大米不用浸泡四个小时就能打成细浆。米浆分成三份,加入不同份量碱水。其中一份多加了可食用红色素,另一份则加了面筋粉。
“她想做什么?”评委们开始惊奇地讨论,“我听说中国人会用米粉像面粉一样做出糕点,但糕点可不是主菜。”
他们和万千观众,眼睁睁看着秦椒将加了面筋粉的米浆过筛,包在纱布中将水分大力挤干,最后反复揉搓成烂糟糟的一团。
“chilli在干什么?”克莉丝捂住失望的呻吟声,“难道她受了刺激,也想像旁边那位选手一样弃权?”
“不会的。”雷蒙小姐和她一起看着平板电脑上的屏幕,笑容充满信心,“chilli说过,她会带着冠军奖杯来见亨利,她一定能做到。”
她侧转视线,温柔地望向病床上的老人:“她可是亨利选中的接班人。”
在另一个房间里,艾瑞克已经焦躁地喊着要拳打节目组,阿美让他稍安勿躁,拿出自己的白案经验来讲解:“米浆加碱水,能蒸出年糕的味道。加面筋粉搓,就能搓得好劲道。”
“年糕?那是什么?可以当主菜吗?”
“嘘——”一直盯着电视的许灵珊朝他们做了个手势,“你们看,她搓出来的这一片,像不像瘦肉纤维?”
赛场上,秦椒搓完一片破烂又一片,总共搓出三片。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支起了蒸锅,放入了模具。
先倒一层红色米浆,蒸了十分钟,再倒入一层白色米浆。十分钟后白色米浆凝固,再叠加一层“破烂”。白色米浆和“破烂”如此叠加三次,蒸熟脱模后总算能让人看出她再做什么了。
“五花肉!”一个评委率先惊叹出声,“这层次,这纹理就是一块五花肉!”
晶莹的白间杂微红,恰似脂肪与瘦肉的完美交织,顶上一块深红的肉皮颤巍巍,软剁剁,看着就让人想起肉皮的q弹口感。
“恭喜你,答对了!”秦椒手抄菜刀,将四四方方一块“五花肉”划为小块,“这就是素食版的东坡肉。”
接下来拍姜调酱炒糖色一条龙,烧出正宗的川菜版东坡肉酱汤。一块块“五花肉”没入其中,火候足时它自美。
“从外观上来说的确非常接近,但是味道才是关键。”说完这话的评委,就被那一口香浓酥烂噎住了,“太神奇了,我甚至能品尝出肥肉和瘦肉的不同。”
“那么我算通过淘汰赛了?”秦椒直接问。
三位评委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位最后耸了耸肩:“中国人的确擅长烹饪大米,恭喜你,在数学之外也拿到了满分。”
“我很期待下一场比赛。”秦椒朝赛场一角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