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裨补:一周之后,夫人又送了个胭脂匣给我。’”
“‘她说这匣子只是看着精巧,其实一点也不好用,不如拿给我把玩……她一定是发现我之前一直拿眼睛瞧那匣子,才特意找了借口送我,世上哪还有夫人这么贴心的好姑娘?’”
“‘……我越发的愧疚了。’”
“‘夫人从前在戏班里过得苦,身子看起来健康,其实病坷缠身。打从医生同她和老爷说,这辈子他们都未必能得孩子之后,他俩便将我的孩子视作亲骨肉对待,送周瑾去上私塾,给周瑾带各种好东西……宅子里的大家也都开始叫周瑾为少爷。可我总收到私塾先生的抱怨,说周瑾总爱逃课,在学堂里惹是生非……唉。有时候,我真希望夫人和老爷不要待我们母子这么好……’”
扶光顿住,快速往后翻了翻,露出几分无奈的表情:“后面写的也都是夫人老爷又送了她什么东西、夫人老爷是好人、儿子不孝,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唯一和玄灯匪有关的,可能也就是夫人喜欢自己在家里捯饬皮影戏,还给周瑾送了一套皮影戏的家伙什当做玩具。”
但周瑾显然更喜欢漂亮的小娘子小郎君,而不是几张纸片。但光就这点,应该也不至于让柳夫人见到周瑾就反反复复痛下狠手吧?
杰克大胆推测:“不是说玄灯匪都是伪装成皮影戏班嘛!会不会柳夫人其实和玄灯匪有关系?”
“这里还有张字条。”颜洄从书桌抽屉里翻出泛了黄的纸片。
【勿忘:明日就是林账房的女儿,林自在的生日。一定要记得,明天一早就差人将礼物送去前院右厢房!
裨补:要记得叮嘱送礼的小厮,不可以在午间和傍晚送,也不可以让丫鬟帮忙送。
林账房为人古板,最重视规矩,每日午时和戌时必定会上床休息;除了自家嫡亲的闺女,不允许任何女人踏进自己的厢房。’】
“咚!”
“咔嚓——”
承受一次次重击的纸窗,终于破裂了。
周瑾早已不再惨叫了,整个鬼软软地耷拉在纸窗外,脑袋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垂挂在肩上,被柳夫人一挥手扫开。
原本痛击在周瑾身上的鬼爪终于探向碎出一块破洞的纸窗,抓挠声、拍打声、锤击声……
这破屋子的纸窗也不知是什么做的,被这么密不透风地接连攻击,居然也只是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渐渐破损,硬是给屋里的人拖延出了些许苟延残喘的时间。
李迩大脑飞速转动:“从后窗翻出去!去前院右厢房!”
字条上说,林账房为人古板,戌时必定会上床休息,除了女儿不许任何女人进自己的屋子。
现在是丑时,林账房肯定已经入睡了,柳夫人身为女子也不能进林账房的厢房。躲进林账房的屋子,或许能避开柳夫人的追杀!
所有人迫不及待地往后窗涌,天海帮最先挤占位置,开窗翻出,乌望和扶光这两个不爱和人挤的反倒是留在了后面。
爪踩着窗台正要一跃而出时,扶光忽然在乌望身后说了句:“看。”
“?”乌望顺着扶光的指向垂下头,瞧见自己正踩着的窗台上留着一对清晰的鞋印,沾着泥土。
“泥是干的,应当是早些时候留下的脚印。方才十几个人翻出去,都没有蹭掉。”扶光仔细端详了一下脚印,忽地伸手向后一甩。
一道光弦霎时飞掠而出,绕过柳夫人探入纸窗的手臂,几秒后勾进一双布鞋。
“周瑾的鞋子。”扶光将布鞋搁在那双脚印边,大小、底纹,都恰好吻合。
乌望不明所以地冲着扶光汪了一声,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值得唤住它的。转头它就跃下窗台,跟上人群前又回首望了一眼。
旧屋檐上,吊挂着一道身影。
殷殷雷声与戏曲声中,那身影随着绳索摆荡缓缓转过身,露出周瑾青色的脸,和不知何时被人缝上的嘴。
扶光总算从窗台翻了出来,见乌望还盯着屋檐,便也跟着回望了一下:
“我见他满嘴秽语,不知如何说话,便替他缝上了嘴。”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理了下弄乱的衣袖:“让他挂那儿吹吹风吧,体会一下当快活神仙的滋味。”
特地留下来等哈哥的小桃:“……”
被吊屋顶哪里快活神仙了???共通点在哪??脚不沾地衣带当风吗?
拽着颜洄蹭过来的杰克也听到了这么句地狱比方,顿时哆嗦得更厉害了,飞快往乌望的方向又贴了贴:“哈……哈哥,跟你一起走,比较有安全感……”
“……”颜洄神情不可谓不复杂,忍不住低声对旧日同伴道,“你做什么如此……”
“狗腿”他说不出口,但谁看杰克的样子都会第一时间想起这个词。
杰克倔强辩驳:“我这怎么是狗腿呢?我就是想跟周末一直念叨的几位哥哥多聊聊嘛哈哈!”
他一手拉着颜洄,一手挎着小桃,拽着众人跟上大部队。脚下急赶的同时,也不耽误他嘴上碎碎叨叨:
“说起周末,你们知道嘛?从那个虫巢本出来以后,他顶了一段时间的兔耳朵。真会动的那种!说是违反了副本的规定,看了一个兔子怪的眼睛,于是就被怪物同化了……后来还是找拓荒者工会帮的忙,才把同化解开。”
杰克一拍大腿:“我觉得就冲这点!我跳槽去拓荒者工会,逐夜者应该也会卖拓荒者一个面子,把我背叛的帐给一笔勾销了。”
乌望好奇死了,遂挠了挠小桃。
发言桃:“……你到底为什么离开逐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