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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回永银率军攻杞城武辉蹈火救乡亲（第1页）

却说旅长萧永银和副旅长兼参谋长邢荣杰分别带着两个团扫除了红庙寨和曹庄之敌，有力地保障了兄弟旅顺利地攻歼兰封之敌的战斗。这一日下午，萧永银坐在院子里读了一阵兵书，想起部队低劣的武器装备，闷闷不乐地抽起香烟来。这位29岁的年轻旅长是河南新县人氏，1930年参加红军，当了几年号兵。1932年随红四方面军主力西行转战3000里，参加了开辟川北苏区的斗争，又经三过雪山草地的磨炼，成长为一名坚强的共产主义战士和红军指挥员。在执行西征任务的战斗中，所在的红西路军被马匪军打散，他在完成了护送总指挥徐向前的任务后，怀着对党的无限忠诚和坚定的共产主义信念，与陈明义一起沿途讨饭，以百折不挠的坚强意志回到革命圣地延安。不久，他跟随刘伯承到了太行山抗日前线，任八路军385旅769团副团长，之后又调任第14团团长。1945年春，调任太行第8分区副司令员，当年12月，军区组建了第6纵队，又调任6纵队第18旅旅长。部队新建，人员思想混乱，多数连队都是由地方部队升级上来的，武器装备和战斗力都很差。这个旅在攻打安阳王自全匪徒时，接连几仗都没打好，虽然王近山司令员主动承担了责任，但萧永银心里一直很难过。旅党委一班人不止一次地研究过改变部队落后面貌的措施，认真组织部队学习《古田会议决议》《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军区关于整顿军纪，拥政爱民的决定，使部队的政治素质有了明显的提高。现在，他多么希望能打上几个胜仗，改善部队的装备，提高部队的士气啊！当邢副旅长奉命去兰封侦察敌情时，他满以为能担当主攻任务，谁知王司令员和杜政委却叫他去担任警戒，跑了一回龙套。虽说是战斗全局的需要，但看别人打胜仗“吃肉”，心里总不是个滋味儿呀！王司令员怎么就不理解他急于改变部队落后面貌的心情呢？

矮墩墩的比大他两岁的王近山走进来，揭下帽子来扇着风说：“老萧啊，我们这下可不穷啰，从兰封缴获的弹药，足够我们纵队打3年的，啊！50团搞得不错，缴获了蒋介石11辆坦克，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缴获坦克啊！”

萧永银不满地说：“别人吃肉，我们喝汤，心里不是滋味呀！我们手里也有枪，可打的是兄弟部队送的子弹啊！”

王近山耐心地说：“老萧啊，你别急嘛。我们这个纵队成立较晚，红军连队少；特别是你这个旅，多数连队是由地方武装改编来的。新成分较多的部队，第一、二次战斗是不能一上去就啃硬骨头的。我们先用老部队上去打，挫钝了敌人的锐气，再把你们旅拉上去。新兵一上战场就能打胜仗，又有缴获，这样就消除了他们的恐惧心理，增强了战胜敌人的信心。然后，我再逐步让他们打硬仗、恶仗，他们就会越战越勇、越战越强的。虽然6纵队新兵多，但这支部队排以上的干部多是红军老战士或经过抗日锻炼的军政骨干，根据我的经验来看，再打几次激烈残酷的硬仗、恶仗，经过血与火的锻炼，这支年轻的部队，一定会成为一支战斗力很强的军队。”

萧永银直截了当地说：“王司令，你说现在咋办吧？”

“部队要过硬，首先干部要过硬。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带兵打仗，不是带炊事员做饭；饭做煳了，顶多一顿吃不好；打仗不用脑子，是要掉脑袋的！部队绝不能疲疲沓沓，一定要生龙活虎，特别要经得起摔打，要把士气激励起来，个个像小老虎一样！”王近山看着萧永银的眼睛说，“现在嘛，我给你拨各种炮共10门、轻重机枪50挺、子弹30万发、汽车10辆，怎么样？”

“啊！太好了！”萧永银拊掌叫道，“任务呢？”

王近山从兜里掏出一张地图，铺在泛白的盐碱地上说：“你来看，这儿是我孤悬于路南的水东解放区。目前，刘汝明和张岚峰纠集了好几十个团的兵力围攻这一地区。为了继续调动敌人，乘胜扩大战果，粉碎敌人对我水东地区的围攻，邓政委指示我们纵队南下攻击杞县，拔掉这颗钉子。纵队党委经过研究，决定由你们旅完成这一任务。怎么样？”

萧永银站起来，把胸脯一挺说：“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王近山说：“这次，你们旅是独当一面，单独完成攻坚任务，要好自为之。即使是弱敌，也要当成强敌来打，绝不可以轻敌！你们所攻击的是敌占区，一定要组织部队认真学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军区的新区政策，继续贯彻执行邓政委关于‘兵马未动，纪律先行’的指示，做到遵纪爱民。希望你们旅这次能在军事上打出我军的威风，在政治上扩大我党我军的影响。”说完，王近山走了。

萧永银与政委商量了一阵，决定由旅部侦察科长亲自带各团侦察排长先行，潜入杞县城，摸清敌人的防御部署和兵力情况，并派人与水东分区独立团取得联系，以便得到必要的支援。商议停当，便号令全旅加紧准备，明日越过陇海铁路南进。

8月11日黄昏，萧旅数千人跨过横贯东西的陇海铁路。武辉抓过王克勤的机枪头里走了，那匹枣红马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王克勤学着武辉的样子，夺过洪德敏的步枪说：“洪同志，我个头比你高，这支枪压不住我。咱们快走吧。”

副指导员杨有贵高兴地喊道：“向王克勤同志学习，发扬团结友爱精神！加快速度，不要掉队啊！”

队伍里出现了互助行动：你帮我扛枪，我替你扛背包，谁也不甘落后，行军速度明显地加快了。

14日凌晨，褐鲸似的阳固镇从罗锋眼前匆匆而过。启明星升起在东方的时候，战士们耳畔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惠济河横在队伍前面。渴慌了的骡马不顾一切地奔过去，“咕咚”地喝着；热极了的人们，跑到河边又喝水又洗脸。团部传来了原地休息的命令。人们倒在沟边路坎立刻就睡着了。姬先锋派了一个班涉过惠济河警戒，自己还像往常一样警惕地巡逻着……

当天上午，侦察科长带回来重要情报。萧永银决定立即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旅部驻地阳固镇热闹起来了，电话兵忙着架线，骑兵通信员忙着传达命令……

萧永银根据侦察科长提供的情报，亲自画了一幅作战示意图。他虽然没有进过学堂，但是十几年的军旅生活使他识了不少字，语文水平居然达到了初中程度；他虽然没有进过军事学校，但是十几年来兵书从不离手。

邢荣杰看着图说：“旅长提出‘中心开花’的战法很好，只是须选一支得力部队担此重任。”

“对，我们要做到‘军之善政’嘛。”萧永银点燃一支香烟说，“《武经总要》上说，将领向部下交代任务，必须要首先估计部属的能力，并弄清他们是勇士还是懦夫，战术和技术是高还是低，使所有的人都能发挥其长处。大家看，派哪个团担任主攻好呢？”

大家把3个团的战斗力和指挥员的军事素质比较了一番，认为还是红军团要强些，而且打兰封时，他们是纵队的预备队！萧永银想，要把这个旅建设好，光靠一个主力团是不行的，必须培养更多的过硬团队。他想到了罗锋这个团。对于罗锋，他以前是不太熟悉的。组建18旅以后，通过豫北反蚕食斗争和韦杰副司令员的介绍，他对罗锋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罗锋和王近山都是湖北黄安人，都是从大别山打出来的老红军战士，经过十几年革命战争的锻炼。韦杰曾向他谈过，罗锋在香城固伏击战、火烧长治日军飞机场、盘马池夺敌辎重、长治外围关村伏击战等战斗中，指挥都很出色。于是说：“好刀总是会砍钝的，只有培养出更多的主力军，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建议，由老虎团来担任‘中心开花’的任务！”

有人提出异议说：“他们的老底子只有4个连，其余全是补充还不到半年的新兵哪！”

萧永银说：“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这个团在攻坚方面的长处。去年9月，韦杰支队攻取磁县就是由老虎团担任主攻的。他们首先从南门突破，直捣伪县政府，实现了中心开花，为全歼守敌创造了条件。当时，他们也只有4个老兵连，其余的近千名战士都是前一天晚上才补入连队的农民，多数人拿着梭镖、大刀和手榴弹参加战斗，可硬是打开了磁县城。在攻城时，他们充分发挥了仅有的3发迫击炮弹的作用，又采用接力爆破法，连续炸开了攻击道路上的数重障碍，穿墙破壁，大胆穿插，直捣守敌指挥部。这在兵法上就叫作‘并敌一向，千里斩将’啊！我相信罗锋定能完成任务。”

李震说：“我同意旅长的意见。虽然老虎团的任务重了点，但他们是有条件完成任务的，而且可以从中得到锻炼。”

院子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罗锋脸膛黝黑，剑眉和胡须上都挂满了汗珠，大步走进来说：“我们可是马不停蹄第一个赶到的哟，主攻任务应该由我们承担。”

“嗬！还是老传统，见了任务不要命！”萧永银把毛巾递给他说，“擦擦汗再说。”

开会的人到齐了。萧永银指着作战地图，用浓重的豫南口音说：“纵队党委给我们旅的任务是：攻占杞县城，支援豫东解放区军民的反围攻斗争！据侦察，杞县守敌是81师的1个营和县保安团，共约1000人。杞县城四周的东庄、王庄、陈庄和刘庄是杞县守敌的外围据点，由县保安团防守，并筑有部分防御工事。城内守敌是一个正规营。敌人正在强迫群众从四关搬出，强行拆除民房，赶筑工事。从敌人整个防御阵地来看，为一众星捧月阵势；从敌我兵力对比上来看，我以4000余人对敌约1000人，占绝对优势。但是，敌人有坚固的城墙和城壕、地堡作依托，又有外围据点的支撑，这会给我们攻城带来一定的困难。”

李震插话说：“这是一次攻坚战斗，我们要充分估计到战斗的困难性。在缺乏重武器和经验的情况下，我们要充分发动和依靠士兵，开好军事民主会，发挥战士中‘小诸葛’的作用，群策群力，充分利用现有的攻坚器材，打好我们旅第一次独立攻坚战！”

萧永银接着说：“根据当前敌情、地形、任务和各团的具体情况，我决心于今天18时30分发起杞县战斗。具体部署是52团扫除东庄和王庄之敌并攻占东关；53团扫除陈庄之敌并攻占西关；老虎团扫除刘庄之敌并攻占北关。20时30分，全线发起攻击。52、53团从东、西两个方向攻城，突破城垣后东西对进，分割敌人；主攻由老虎团担任，由北关突破城墙后，直插伪县政府，打掉敌人的指挥机关，实施中心开花！各部队要协同作战，密切配合，力求迅速解决战斗，全歼敌人。我们要全力以赴打好自卫反击第一仗，争取改变部队落后面貌！”

刘副政委中等个头，温文尔雅，像个白面书生。他操着一口京腔说：“这一带是敌占区，我们一定要按照邓政委的指示办，‘兵马未动，纪律先行！’各部队在行军作战中，处处都要坚决保护群众的生命和财产，绝不允许任何破坏群众纪律的现象存在！各部队攻进城里以后，能够不爆破的，就坚决不要爆破；对商店、粮行、钱庄要严加保护；对趁火打劫的坏人，要坚决镇压！战斗结束后，除留下维持地方秩序的连队外，各部队一律撤出城外休整；配合部队作战的民兵，也要全部撤出来，不能干扰杞县人民的正常生活。各部队要认真开展遵纪爱民活动，战后，纵队纪检小组要对各部队进行检查评比。因此，旅党委要求各级首长严格约束部队，坚决杜绝各种违纪行为的发生！”

政委和副旅长做了军政补充指示后，萧永银便宣布散会。

罗锋和黎明回到惠济河附近的小王庄驻地后，便立即召开了排以上干部作战会议。团部设在村南的一座寺院里。因为打仗，和尚全跑光了，香火自然断绝，留下了一尊尊龇牙咧嘴的菩萨守着空庙。殿外一棵三人合抱的槐树下，几十个排以上干部或站或坐。罗锋首先传达了旅长的命令和决心，然后坚定地说：“根据上级给我们的任务，我决心以2营拔除刘庄据点后，迅速攻占北关；1营第1连为攻城突击连，2营紧随1营攻入城后，以钳形攻势迅速向伪县政府方向发展，实现中心开花；3营为预备队，由黎政委和马主任亲自指挥，担任警卫粮店、钱庄、商店和维持地方秩序的任务。”

黎明补充说：“各级干部要以身作则，勇敢战斗，教育战士认真执行群众纪律。战斗一结束，各连同民兵一齐撤到城外。对违纪人员，团里将给予严厉的制裁。这一点，大家要向战士讲清楚，各连也可以制定一些相应的措施，保证攻城战斗的胜利和群众纪律的贯彻执行。”

罗锋最后强调说：“下午4点，部队向刘庄进发，6点30分准时打响战斗！”

会议结束后，姬先锋和孔年在连里进行了战斗动员，提出了“三不一勇”的要求：不私闯民宅，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不私藏战利品，勇敢杀敌，争取立功。

下午4点，老虎团4路人顶着烈日，涉过惠济河，直向杞县城扑去。

老虎团第2营按预定计划准时向刘庄守敌发起攻击，战至夜里11点30分，消灭保安团1个排，残敌逃回城内固守，2营奋起猛追，趁势占领了北关。16日零点，杞县城四关均被八路军占领，枪声逐渐稀疏下来，各路攻城部队相继转入了总攻准备。

杞县守军第81师729营营长窦武正在姘头家里。

保安团长寻上门来，惶恐地报告说：“共军主力已经攻占四关，我们的部队损失大半，遍地都是共军！”

窦武根本不相信这消息是真的，漫不经心地说：“共军在铁道边上造饭，离杞县远着呢，想必是游击队捣乱吧？”

保安团长再三说明这情况千真万确，窦武这才推开姘头，提了手枪，跟保安团长朝县政府跑去。

杞县县长是个“精明人”，一听八路军向四关赶来，就忙叫家人收拾细软金银，携了妻儿早出南门远遁了。窦武和保安团长赶到，县府已一片狼藉，空无一人。

窦武回到营部，立即招来警察局长和各连长，说明了当前的形势，成立了城防指挥部，窦武做了总指挥。他向众人说：“现在情况紧急，必须调整部署。我决定，保安团退守西门，警察中队守东门，我营守北门和南门。立即发电师部，请求增援。只要我们坚持到明天下午，援兵定会赶到。望各位督饬部队死守县城！”

16日下午5时许，老虎团各攻城部队进入攻击出发阵地。1营长柯虎蹲在被保安团砍倒了的高粱地里，手提盒子炮，绷紧黑里透红的脸，鼓起浓眉下那对小眼睛，盯着杞县城墙。当一营进入北关时，蒋军早已将这里夷为平地，遍地都是砖头瓦砾，除了2营占据的十几个残破地堡可以隐蔽外，连半块藏身之地也找不到。蒋军疯狂地扫射，炮弹不断落在开阔地里爆炸。无处隐蔽的部队中有几个人接连负伤了，痛苦的呻吟声不断钻进姬先锋的耳朵里，刺着他愤怒而焦躁的心。

罗锋在指挥所里看到这一情况，焦急地向旅长汇报了敌情，请求说：“我们必须立即进攻，打乱敌人的防御部署，改变我们被动挨打的不利处境！”

根据这一情况，萧永银做出了提前总攻杞县城的决定。罗锋赶到1营，亲自组织突破。旅部的炮火摧毁了敌人暴露的火力点，进行延伸射击。老虎团第1、2营重机枪排的火力，对敌实施了压制性的射击，打得城墙垛口和墙根地堡直冒烟。但是，蒋军的火力仍然很猛，第1连的突击道路被封锁。姬先锋正着急时，罗锋令团部迫击炮开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