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我很无聊的在店里做剁椒鱼头。正是黄河鲤鱼肥美的季节,水煮鱼,辣炒鱼块也都很热销。可惜的是,宁王府那些家伙最近全都心事重重,没人好好领略我烧鱼的好手艺。连小杜那个食客也不来。
我自从回来以后,就一直不开心。为了少和那家伙纠缠,我每天都是一早就出门到店中来,很晚才回去。秦妈有些担忧,“那个小店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拼命的?”
可我觉得,那个小店其实是我的最后保障,它提供我足够的金钱,让我觉得没了那个男人我也能生存下去。
“梅公子怎么有空来小店啊!快请、快请!”老木叔的高嗓门惊得我都跳了起来,店里的客人也都齐刷刷的回头。只见梅公子万分尴尬的立在店门口,红晕从脸扩展到脖子。
我有些日子没见他这人了,自从那次撮合不成,没多久梅公子他娘就被放了出来。但也只是悄无声息的回到家中,我以为会有的旌表全都没有。以至于坊间都传梅夫人是得了失心疯,那天乱蹿惹出事来,皇上不予追究而已。梅相自那以后也被褫夺官印,罪名却是未能及时向夏候的镇南军提供粮饷,以至于夏候大胜之后不得不退军,回到了镇南关内。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几天之内,乱得人眼花缭乱。没人看得清其中的奥秘。我却知道,梅相的牵制作用已经没有了,所以不过是走狗烹的下场。这也怪梅相自己不能干,春天里筹粮筹钱,夏天里治河治水,这些重要的事情全是宁王接手做了,他一个梅相除了作为官僚尸位素餐,其它一无所用。而窦家现在掌了军权,得了高爵,也不把他一个姓梅的放在眼里。那还留他何用
小梅没有进雅间,他现在看起来失意得很,自觉的找了个挨近厨房的位子坐了。
我知他是有话要对我说,于是向他招手,示意他到厨房里来。
大约是信奉君子远庖厨,他居然有点迟疑。在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后,才小心的折近来。
“有什么事?”我问他,他定是在无事不登三宝殿。
“望舒她……”
“我知道!”我打断她,望舒再过几天就要被册封为昭仪。此事并没有晓谕天下,只是派了快马去通知南方的夏候而已。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仪式,到底并非娶后,谈不上什么尊荣。我倒是已经接到了宫中的请柬,说是请我和宁王赴家宴庆贺。这已算是对望舒的格外开恩了。
但我猜测总想做第一的望舒,对这个安排未必会满意。
梅公子低了头,不能再接下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问,难不成他还没有死心,愿意再搏一下?
“是……是我娘,我娘有重要的话想告诉你……”他压低了声音,一双眼四下乱看。
我愣了,好半天才问:“你娘?告诉我?”
“对。”
“是和望舒有关吗?”
“似乎是。”
我打量梅公子,看他把头低的得更低了。
“为什么要告诉我?”我问。
“不知道,我娘就说约你一见。”
这我可得好好想一想,约我,这本身就比较奇怪。对于梅家,我算是什么身份呢?他家女婿后娶的妻子,他家儿子情人的妹妹。我这样的身份足够去听他家的秘密吗?
“你见一下吧,我娘不会害你。”
我斜了眼看梅公子,他在小小的厨房中站的十分局促。
“你实话说,你是不对望舒还没死心?”我问他。
“我,死心了,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可……”梅公子的脸更红了,血也似的。
我笑了,这才对了,梅公子也有自己的倔强处。老实腼腆的人常常非常拧吧。那句俗语怎么说的?对了,蔫人出豹子!梅家人的性子还真有意思。
“我懂了,说个时间地点吧,去不去可得看我的心情。”陪不陪他们玩儿,得由我决定。
“我家在城外,有一处古梅山庄,离你们宁王府不远,你很容易打听到,时间么,我娘这些天,就住在那山庄中,天天等待你的光临。”想了一下,梅公子又补充;“我妹妹梅妃在宁王出征期间,也多半住在那个山庄中。”
这小子越发不老实了,他现在知道的,肯定比他承认的要多!
因为见了梅公子,我那天回去时多少有点心事重重,自己一个人闷着头回了自己的房间,完全没有注意到黑蝙蝠坐在窗前的桌子边从我一入院门,就一直注视着我。
我进了房门。
“什么事让你这么费心思?”他突然开口问我。吓了我一跳。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一卷书。那是我最近在看的大景王朝的历史书。他正在看我做了标记的那一页。
我没回答他。
他看了一眼窗外,“我才注意到,你这院子打理得好,满池的荷香,一地的红椒。倒真是雅俗共赏了。”
笑话人么?我一点也不雅俗共赏。在我眼里这都是俗物。“在我眼里它们都一样,都可以吃。”我懒懒地说。
他愣了一下,难得笑了一下,“对,都能吃,你烧了一手好菜,没什么比能吃更吸引你了!”
他终于承认我菜烧得好了。
“你会不会烧一种肉粥……我说不上来,用的似乎是面粉,还放一点肉末……”
“这一类通常不算粥吧,北方的所谓糊糊。”
“你会不会烧?”他的眼睛似乎亮起来。
“没什么会不会的,这种简陋的食品,随便烧烧的。”
“一点也不随便,应该能烧得非常好吃。”他的样子很迫切。
我撇嘴,有时候粗粮细做,的确会很好吃,但得下大工夫。他一个王爷也不知品尝了什么高级厨师的手艺,现在心血来潮消遣我来了。他若是表现好,我说不定高兴做给他吃,但现在么,我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