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若我父兄尚在
“你来得正好,我们刚坐下开始用膳。”司马曜对婢女喊道:“加一副碗筷,再加几个菜。”
四人重新落座。
三皇子将顾念之和舒怀远互相介绍后,又开始和舒怀远拉起了家常。
“此次回京,应该是为迎亲之事做准备吧?”
“是的,从今日起到出,我都会一直待在京城。”
“太后你去探望了吗?”
“本想一到京城便入宫便去探望太后,但路上遇到一些流民闹事,处置他们花费了一点时间,赶到京城已是现在。现我已成年,和儿时已是不同,入夜后不能进后宫,所以就直接来找了三皇子叙旧。”
“流民闹事?”
“确切地说,是羌邑流民。在官家大道的驿站,他们也敢强抢路人财物,这属实让人愤怒。我当即抓了几个,让两个士兵押送去了县衙。”
顾念之和三皇子交换了一下眼神,这些人应该也是茨南人假扮的。不知道县衙是否能查清这些人的真正身份。
四人边吃边聊,聊当今朝政,聊当今天下,聊百姓疾苦,聊边境战况……
聊到兴起再喝上几杯,一餐饭吃了一个时辰有余,除只是喝茶的顾念之,其余三人竟是有些醉意。
舒怀远的随从前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气得舒怀远拍案而起:“反了他们了!”
“何事?”
“这县衙说,羌邑人非国人,他们无权羁押更无权审讯,居然直接把这些人给放了!在大晟的土地上,大晟子民被外民欺辱,居然还找不到地方说理了?”
“怀远,你有所不知。这些年大晟和他国边贸通商展很快,外邦人在京城增多,管理这些人有专门的机构,叫番交院,由二皇子亲自管理,涉及到外邦人的所有事件,的确最终都要交由番交院处理。羌邑人行事的确莽撞无礼,但目前羌邑和大晟和亲在即,父皇的意思是尽量等和亲之后再行整治。”
“即是皇上的意思,怀远也不便多言,只是,我本以为只有边境的百姓受他族欺凌,却不料在京城边上,百姓也要受这等苦楚!若我父兄尚在……罢了罢了……”
司马曜为舒怀远安排了客房,将醉酒的他送入房内。
几人均回房休息。
或是喝了太多茶,顾念之毫无睡意。
她坐在床边,窗外一轮满月。已到月中。
顾念之披上衣服,走到院中,抬眼看着那一轮圆月,这里的天可真通透,以前从不理解彩云追月这词,现在竟是一下子懂了。月光照在周围的云朵上,原来真会出现各种光晕和不同色彩,晚风拂过,云朵飘过,“彩云追月”竟成了实景。
天上的星星也多不胜数。
顾念之转过身,看天幕另一边的点点星光。
月光下,顾念之的影子清晰可见。
在光污染严重的现代社会,顾念之从未想过,月光可以如此之亮。
影子边出现了另一个影子。
顾念之将目光从地上移到身旁,舒怀远不知何时已站在身旁。
“太子信中告知怀远,上次我和太子的密会,差点被二皇子一党获知,幸得先生拦阻,才让怀远有了此次担任迎亲大将军的机会。怀远不胜感激。”
“舒将军言重了。”顾念之看着舒怀远的脸,月光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庞透露出一股坚毅,如同刀削一般的脸部轮廓似乎散着一种凌冽清冷的光。
“自父兄殉国之后,怀远一心想要为国效力,只是天意弄人,没有机会,虽此行只是迎亲送亲,但毕竟好过驻守皇陵无所事事。”
”怎能说是无所事事呢?“顾念之道:”即便只是驻守皇陵,舒将军也未曾有一日懈怠,读兵书,练体格,样样不落人后,不愧为将门之子,忠烈之后。舒将军只是缺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而已,切忌妄自菲薄。”
“顾先生所言,像是亲眼所见一般。”舒怀远看向顾念之。
两人目光在月光下交汇。
眼神里,是少年将军的意气风,更有一丝得遇知己的欣喜。
“我只是坚信虎父无犬子。你一定可以如你父兄一般建功立业。”顾念之笑笑。
她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举动会对舒怀远的命运产生多大的改变,此去凶险,或许舒怀远会和太子一起死在那茫茫戈壁,对此她多少有些愧疚,但此刻,她释然了。
不管舒怀远此去结果如何,至少他当过一次迎亲大将军,和自己的父兄一般真正上过战场,为自己的未来战斗过,而不是被奸人所害,落入陷阱,郁郁寡欢地悲惨死去。
“和先生虽只是第一次见面,但在怀远心中,却似已相识多年。谢先生对怀远的信任,怀远定拼尽全力,不负先生所愿。”舒怀远握拳,眼神坚毅而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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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已有妾室数名,太子妃位空虚。
此前太后本属意从几位朝中肱骨大臣的女儿中挑选合适人选,但却因种种原因被搁置,现太子妃的位置留给羌邑嫡长公主,从表面上看,嫡长公主的身份比大臣女儿更加尊贵,和太子更加般配,但实际上羌邑的国力远不如大晟,除了能暂时平缓两国边境战争,在朝堂之上,羌邑嫡长公主的母家对太子并无任何助益,在维护皇权的这一点上,反倒不如和根基深厚的朝中重臣接亲来得有用。
但太子别无选择。
他的婚事,既是国事,也是后宫之事。
三宫六院,都是由娴皇后打理,在此事上,她的意见很重要。
现如今,太子的保林、良娣数位妃子,母家势力皆不出众,太子在朝堂上可谓形单影只。若非皇上对前皇后尚有怀念之情,加之太子毫无争议的嫡长子身份和多年来温良恭顺的做派,仅凭背后的势力,恐怕太子之位早已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