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世纪二十年代末的一个繁忙集日,川南的一座大镇人声鼎沸。牲口贩子小笛穿梭在喧嚣的集市之间,忙于买进卖出,同时不忘帮人算账,他的身影在人群中忙碌而灵活。突然,一只大手轻轻拍在他的肩上,小笛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陌生中年人,身着富商华服,身后跟随着两名年轻随从。
“你是小笛?”中年人问道。小笛点头回应,中年人紧接着便抛出一个复杂的账目问题:“小猪、中猪、大猪各三头,小猪每斤一毛八分,一头三十二斤;四两牛十七头,每斤一毛九分。请问总价是多少?”话音刚落,小笛便不假思索地报出答案:“2佰壹拾柒元捌角肆分。”
中年人听后,一把抓住小笛拢在袖中的手,好奇地问道:“这便是传说中的‘袖里吞金’?”小笛微微一笑,谦逊地表示这只是雕虫小技。中年人钦佩不已,抱拳施礼后,便带着随从离开了集市。小笛心中充满疑惑,不知这突如其来的访客究竟是何人,又有何意图。
在动荡不安的年代里,军阀割据,战火纷飞,社会的秩序仿佛被无情地撕裂。在这混乱的背景下,小笛时常凝望窗外飘扬的尘土,心中涌起无尽的忧虑——他的“袖里吞金”绝技,这一源于数百年前秦晋商人的智慧结晶,究竟会给他带来何种无法预料的命运?
“袖里吞金”,不仅仅是一种独特的手心算法,更是家族传承的骄傲与秘密。它无需算盘,仅凭双手便能迅计算出复杂的账目,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掌握在掌心之中。小笛的左手,仿佛化身为一个精巧的小算盘,而右手的五指则如同灵动的舞者,轻盈地点按着小算盘,进行着精准而迅的计算。其度之快,甚至越了使用一般算盘的度,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这样一门罕见的技艺,却并非人人都能掌握。精通此技者寥寥无几,小笛的祖上便是从山西迁来的商人,他们历经风雨,将这一绝技代代相传,直至小笛这一代。自幼,小笛便跟随长辈学习“袖里吞金”,历经无数次的练习与磨砺,终于将这一技艺扬光大。
然而,在这个军阀混战、人心惶惶的年代里,小笛不禁开始担忧起自己的未来。他深知,自己掌握的这一绝技,一旦落入不法之徒的手中,必将引起无尽的纷争与杀戮。他时常在夜深人静时,默默祈祷,希望这份技艺能够带给他好运,而非厄运。
然而,命运总是充满了变数。小笛的“袖里吞金”绝技,终究还是在动荡的年代里,引来了无法避免的纷扰。但无论如何,他都将坚定信念,继续守护这一家族的荣耀与传承。
不久后,小笛家中迎来了两位不之客——正是那位中年人的随从。他们传达了刘师长的邀请,希望小笛能加入军队担任军需官。小笛不肯,说自己三代单传,上有老母,下有妻儿,都丢不下来。人掏出手枪往桌上一放,大声说,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小笛知道小老百姓谁也得罪不起,只好答应。
到了军中,刘师长立即召见了他。刘师长就是那位考他的中年人,他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上前线打仗,你家人我也会妥善安排得到。这话,小笛才放宽了心,笨拙地敬了个军礼,说,愿为师长效犬马之劳。
小笛在军中任会计,除了处理军中物资进出的账目,还负责防区内的税收事务。他尽忠尽职,精明能干,深得刘师长信任。一晃十年过去,刘师长已成刘军长,要率军出川抗战。临行前,他履行承诺,没带小笛上前线,而是推荐他到省政府财政厅当了科长,专门负责川南地区的军粮征集统计。
然而,命运再次给小笛带来了挑战。他接到了一项特殊任务——调查一县城的陈县长是否涉嫌贪污。面对一堆混乱的账本,小笛运用“袖里吞金”绝技迅理清了账目,揭露了陈县长的罪行。然而,这也让他陷入了危险之中。
在这寂静的夜晚,小笛正忙于将查明的账目问题和详细材料整理成箱,准备次日一早启程回省府汇报。就在此时,陈县长身穿一套古朴的长衫,悄然造访。寒暄过后,陈县长看似随意地问道:“小笛科长,本县的账目应该没有大问题吧?”小笛微微一怔,随即回答:“些许瑕疵,但并无大碍。”陈县长眼神一凝,随即露出友善的笑容:“听闻小笛科长袖里吞金的算法堪称一绝,本县十分钦佩,不知能否有机会切磋一二?”
小笛微笑回应:“陈县长过奖了,若您有兴趣,小笛自当奉陪。”两人双手交握,宽大的长衫袖口遮住了他们的手掌。然而,在短暂的触碰中,小笛敏锐地察觉到陈县长所谓的“切磋”不过是虚有其表。突然,陈县长手臂一动,两根沉甸甸的金条落入了小笛手中。他立刻明白,这是陈县长试图收买的手段。小笛不动声色地将金条推回,坚定地说:“陈县长,您的算盘似乎打错了。”
陈县长脸色微变,却又迅恢复镇定:“哦?那小笛科长再看看这个。”他再次一抖手臂,一把寒光闪闪的小手枪出现在小笛眼前。陈县长露出阴狠的笑容:“小笛科长,贩卖牲口的人常用这种算盘,你觉得如何?”
小笛心中一惊,但随即恢复冷静。他冷冷地哼了一声:“这种算盘,只配用在牲口身上,而非有识之士。”说罢,他果断抽回手,向陈县长道别。
然而,就在当夜,小笛的屋内突然闯入一名蒙面人。那人手持钢刀,恶狠狠地威胁小笛交出钱财。面对威胁,小笛坚决摇头。蒙面人见状大怒,挥刀砍向小笛。一声惨叫后,小笛昏倒在地。
当他醒来时,现自己已身处医院,双手传来钻心的疼痛。他的下属告诉他,他的十根手指被残忍地砍断,而装有账本和材料的箱子也不翼而飞。小笛心如刀绞,他深知这双手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他赖以生存的“袖里吞金”绝技的载体。
此刻,他脑海中浮现出陈县长威胁他的情景和那把小手枪。他明白,这一切可能与陈县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于是,他立刻命令下属向上级电报,详细汇报了这里生的一切,并请求上级务必彻查此事。三天后,上级派来了一支警卫队协助小笛。他带着警卫队来到县府,直接找到陈县长,要求查账。
陈县长假意关切地询问了小笛的伤势,声称正在全力追捕罪犯,随后却自信满满地回应:“小笛科长,账本不都已被强盗抢走了吗?我又如何能找到账本呢?”
小笛不为所动,冷静地回应:“被抢走的只是县府的总账,我现在请陈县长安排各乡镇税务所,上交他们各自的分账。将这些分账与贵县已上交省府的各项物资及税款账目进行比对,真相自会水落石出。”陈县长顿时语塞,随后他急忙调来一大堆零散错乱的账本,但其中不少已被悄悄篡改或销毁。
陈县长瞥见小笛缠着纱布的双手,便试图以酒为诱,说:“小笛科长,你的手这样不方便,不如我陪你去喝酒,让你的下属来查账如何?”
小笛微微一笑,坚定地说:“恶狗虽咬去了我的手,却咬不去我的决心。陈县长,袖里吞金,心术为正。即使没有双手,我仍能用心去算。”他话锋一转,严肃道:“更何况,若真有人胆敢贪污,不仅是金,连命都可能被吞。”陈县长闻言,脸色骤变,转身欲走。
小笛拦住他,坚定地说:“陈县长,请您留下,当面算账,以免冤枉了无辜。”他命令下属将所有账本堆放在桌上,亲自指挥科员们念账、打算盘、做记录。尽管双手被纱布包裹,但每当科员念完一个科目,小笛便能迅报出计算结果,与算盘打出的结果分毫不差。不到一个时辰,他便算清了五本账,并精准地指出了其中的漏洞和作假之处。
经过三天的连续计算,陈县长被小笛的精准和度彻底击溃,满头大汗地坐在一旁。小笛将上百条贪污证据摆在陈县长面前,问:“陈县长,您看这些账目可有算错之处?”陈县长绝望地摇头:“没,没错。只是我不明白,你没了双手,为何还能算得如此精准迅?”
小笛大笑起来,解释道:“你只知袖里吞金需用手指,却不知为何手指要藏在袖里。因为真正的计算在于心,而非手。手只是道具,心的正直才是关键。袖里吞金的最高境界,是将手放在心中,用心在无形的手上运算数字。只要心正,便不会算错。反之,若心不正,不仅数字会算错,连命运也会算错。”
陈县长听后,只得点头称是。小笛随即示意警卫排长递给陈县长一张省政府的命令,上面明确指示,如查实证据,小笛将立即将陈县长带回省府受审。一个月后,陈县长因贪污和勾结不法分子两项罪名被枪决。
抗日战争胜利后,内战爆。小笛以身体原因请辞,带着家人回到老家,安享晚年。闲暇之余,他乐于教授乡邻和儿童学习袖里吞金之术,直至九十高龄安详离世。
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