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猝然睁开了双眼。
浑身都很痛,像被压路机碾碎了,每一块肌肉都在零散地尖叫。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敞开的睡眠舱里,全身赤裸地浸泡在不知名的蓝色液体中。他试着起身,看到自己平放在台面的小臂插满了针头,上接着许多半空的注射袋。
“醒了吗?”
身边一阵噪杂的响动,他在眼底斑斓的幻觉中渐渐分辨出五条的脸。
虎杖蠕动着嘴唇。
“嗨嗨我在。”
五条在一边的仪表盘上操作了什么,睡眠舱里的水位开始下降,等虎杖的脚能触到地面时,又重新注入了新的溶液。
“虽然伤是勉强治好了,但痛感还会残留几天。”
五条对他耸了耸肩,语气像布置作业那样平淡。
虎杖张开嘴想要发声,忽然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肺部像要裂开似的,一只巨手蹂躏着他的内脏。
他艰难地呕出一口血。
五条加快了液体注入的速度。
“你的肺被肋骨戳破了,所以呼吸会有点困难。再泡一会儿就会缓解的。”
五条露出雪白的牙齿,试图做出一个安心的笑容,但虎杖眼底充血,视物模糊,完全没感受到他的安慰。
虎杖花了五分钟重新习惯呼吸,才渐渐适应胸膛里滚满沙砾的刺痛。
他再次尝试说话。
“那……三个……人……”
“还活着哦。”五条说,“跟你一样泡着澡呢。”
虎杖稍稍放下心来。
五条忙着操作仪器。
他没说的是,那三个人原本都是高专的一级哨兵,凭借哨兵优越的身体素质和恢复力,现在是还活着没错。
不过,也仅仅是活着了。
感应门被开启了,一个穿着医师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自然地接管了五条的工作,重新分配溶液的比例。
空出手来的五条跟他介绍:“家入硝子,算是你的半个老师。”
虎杖点点头。
“家入……小姐……”
对方快速移动的手指微微一顿,再抬起头的时候脸色柔和了些。她先是瞪了一眼五条,随后利索地替虎杖拔下了手臂上的留置针。
“先别说话,你的喉咙几乎全碎了。”
家入的声音冷淡干净,微微偏哑。
“接下来我会问你一些问题,用点头和摇头回答。”
“虎杖悠仁,你知道自己是向导吗?”
虎杖轻轻点头。
“你有过结合热吗?”
摇头。
“你有替哨兵做过精神疏导吗?”
摇头。
“你能分辨出哨兵和向导吗?”
摇头。
“你曾感知过任意哨兵的存在吗?”
摇头。
迟疑。
点头。
“是觉醒后的第一次吗?”
点头。
“是你昏迷前的那一次吗?”
点头。
家入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