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舍这般反客为主,倒是让韶铭一下子乱了阵脚。
他试探着开口:“动手?”
“是啊。”纳兰舍坦然道:“韶予不是要杀了我吗?这种大事你们还犹犹豫豫迟迟不下手?”
韶铭的脸色有些白,嘴唇微抖,“我也不想如此,毕竟纳兰将军的付出我也看在眼里。只是,这是小女的意思,我身为父亲,自然会偏心。”
“韶予想把位置让给陈公子,而你,却是挡在他们二人中的一堵墙。”
纳兰舍闻言自嘲一笑,果然,连台词都没变。
这些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他敢去赌吗?
阴术阳谋,他也曾玩弄过。
他赌过行阵,赌过兵法,赌过路线。
唯独没赌过一人心。
冥界十大阎罗之一,也有一个痴情的女子。
只是,她赌错了人心。
最终堕入冥界,等了千年又千年。而那个负心人,却高坐天庭,风光无限。
他曾经劝过她不要等了,还嘲笑她愚痴。
可到头来,自己不也一样吗?
他真的要去放手一赌吗?
赌赢了,也是身份悬殊。
赌输了,便是灰飞烟灭,永无来生。
“她真的愿意被困于后宫,做一只金丝雀吗?”纳兰舍平复了一下心情,淡淡道,“她那样的女子,本应与高阳争辉的。”
“为了爱,自敛光芒,自折双翼,乃人之常情。”韶铭轻叹,“你,不正是如此吗?”
“那便动手吧,我成全她
。”纳兰舍笑了笑,“祝她高坐后位,宠冠六宫。”
一直未开口的陈添愣了愣。
韶铭有些紧张,他没想到,纳兰舍竟这般平静。
纳兰舍虽中了禁魂散,但唯有在情绪激动时才可毒发,使其短时间失明失聪。
包围住三人的修士们纷纷亮出武器,直指纳兰舍。
纳兰舍缓缓拔出长剑,剑锋雪白刺眼,还带着无边的清寒。
“等一下!”陈添突然开口。
纳兰舍淡漠地看着他。
“这本来就是我们二人之事,何必伤及无辜。”陈添虽然看起来文雅羸弱,但说起话来竟有几分帝王才有的魄力与大气,端的是风骨卓绝,正义凌然,“韶予向来不喜杀戮,更厌恶无辜之人被牵连。”
“我与韶予青梅竹马,定情十余载。你若当真不服,就与我一论高下。”陈添一字一句道,文人风骨尽显,“我虽自幼修习圣贤书,但若论武,也不一定会败给你。”
“我承认你很强,你的修为与天赋都很高。但我凭借技巧谋略,未必不能以弱胜强。”陈添甩了下宽大的衣袖,缓缓抽出长剑,文质彬彬又不乏自信与勇气,“此战,只论输赢,不论生死。”
“皇位之争也并非要步步白骨,只一人一剑足矣。”陈添微微仰头,光明磊落,仁慈博爱。
纳兰舍承认,若陈添为皇,会是一位千古明君。
人品魄力皆非常人能比。
韶予身边的男子,从无平庸之辈。
纳兰舍苦涩一笑
,突然感觉自己有些配不上她了。
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
曾经的他,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光鲜亮丽又自信满满。
“好。”纳兰舍平静地应道:“出手吧。”
陈添缓缓取下头上不起眼的玉簪。
与三千年前,一模一样。
“它怎么在你这?”纳兰舍还是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这是韶予送我的护身之物。”陈添的脸上升起几分柔色,“韶予挖空了此簪,并在侧面设下了机关。”
“只要触动机关,便可射出玉簪内埋藏的毒针。”陈添解释道:“她给我此物,是让我用来防身的,此毒见血封喉,三步之内取人性命。”
“但我不会用此阴狠手段对付你,我自小熟读圣贤书,寻的是堂堂正正,求的是光明正大。”陈添将簪子递给了韶铭,“所以,我取下此簪,交由韶家主保管。”
和三千年前,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