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
季惊秋这一世也算是生而知之,犹然记得小时候病时,父母手足无措,祖父沉默地立在一旁的场景。
只是后来,随着父母离去,祖父也渐渐不再守在他一旁。
“其实那些年里,我一直在等一个送你解脱的时机。”
远方而来的晚风吹起他们的衣角与丝。
老人用一种很平和的嗓音,说出了这句惊世骇俗的话。
季惊秋的脚步驻足在了一个交错口。
一如过去那无数道人生的十字路口。
天色慢慢地暗了,只留下一片乱云败絮的黄昏天。
他在晚风中回头,看向自己的祖父。
祖父也看着他,深陷的双眼平静如渊,不见波澜,也看不到水深处的景象。
他告诉他。
其实他一直不喜欢自己那个执拗地近乎蠢笨的儿子。
但他必须承认,他的儿子给他生了一个很有趣的孙子。
无数次目睹病时的季惊秋,他都在想,这个孩子怎么还不放弃?
只要这孩子产生哪怕就那么一丝的放弃念头,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送他解脱。
人世苦海,世人沉浮。
有时候活着,未必是好事。
可那个孩子就是不低头,死犟的脾性仿佛传自于他,又像是和他作对一样。
一步一步活到了今天。
还要活的更好。
“感情……那些年我一直在渡杀劫?”回忆着过往的一幕幕,季惊秋哑然道。
老人顿时有些愧疚。
愧疚自己能杀人,却不能救人。
季惊秋站在暮色下,有些恍惚。
祖父的描述,这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一幕,那是他刚出生不久的一幕,父母跪坐在他的床前许久,在他的啼哭声中痛苦地不知如何抉择……
有时候,疾病折磨的不仅是病人,还有所有爱他的人。
季惊秋认真道:“我会继续活下去,并且活的更好。”
季无眠默然抬手,一指点走季惊秋眉心。
霎时。
一道毫不起眼的精神种子,扎根进了季惊秋的心田。
如当日罗师叔一样的精神传法,却更深层隐晦,毫无外泄。
季无眠叹气道:
“其实我也略通一些拳脚,但是教不了你,你学会了,哪怕只是一个神形,似我年轻时三分,都容易被人认出来,到时候你会遇到很多麻烦,甚至无法在联邦立足。”
“你能自己找到武道传承,这很好,我们季家的男儿都是如此,出门在外靠自己,靠朋友。”
“这枚神意种子……等你什么时候步入了心相,有了自保之力,再去触碰。”
然后就是一阵絮絮叨叨。
就如他先前说的一样,整的太伤感。
最后,季无眠说,年轻人要骄傲一点,不过他以后不管学什么,都要谨记一点,武道最高的境界,就是身前无人,也无神祇。
他还远没有做到。
可他希望季惊秋能做到。
路再长也终有走完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