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删,删了打,江瑜见她半天没回复消息,刚想问她是不是睡着了。
夏雪:你打算怎么办?
江瑜:开补习班,你觉得怎么样?
夏雪:挺好。
夏雪把写好的“我去帮你!”删除,换成“挺好。”
这件事江瑜想了很久,虽然重生,但是自已没有左右时代、行业和环境的本领。
人微言轻,有些事说出去,还可能被抓进精神病医院,面对不能掌控的事情,只能从自身找方法。
估分时,能回忆起高考答案,江瑜就萌生了开补习班的想法,自已是一个品学兼优的高三毕业生,学习经验是目前唯一能拿的出手,快速变现的资源。
这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一次生动推演。
两人聊到后半夜,江瑜想起了许多记忆中模糊的细节,夏雪心中的不安消散了大半,互道晚安后异床异梦。
睡梦中,夏雪生病发烧,问江瑜想不想试一试38。5°的自已。。。苏暖说姐姐先把这个碎花裙子盖上。。。
早晨,江瑜一面感慨喝台子第二天头不疼,一面将洗好的床单晾到阳台上,简单洗漱,下楼跑步。
六月中旬,凌晨两点,旭日打着哈欠,睁开眼睛,一眼望不到头的垄沟里,手握锄头、脚蹬农田鞋,身穿蓝色粗布,头戴前进帽或者围巾的农人,已经工作几个小时了。
跑在刚修好的水泥乡村路上,湿凉的空气像被青草汁液浸泡过,大杜鹃“布谷、布谷”的叫声将江瑜带回无数个母亲还在身边的童年清晨。
江瑜本来以为自已年轻能跑的更远,结果从场部出来,刚跑到生产队大路口,也就3。5公里,岔气了,左手怼着肋下,走进儿时生活过的地方。
路两旁丁香花绽放,阳光热烈时,花香可以传出几里远,脚底砂石路反馈的异物感,让江瑜放下所有防备,背着手欣赏这里的点点滴滴。
江瑜十分反北国农场的跟风式城镇化,运动式土地财政,把人都圈养在钢筋水泥的围城里,像养虫子。
生产队推平了所有民房,留了场院、队部、井房、气象站,连他妈公共厕所都给推倒了,急功近利。
走到井房的时候,岔气已经缓解了,突然好想喝一口冰凉甘甜的井水,于是走过去敲门。
“当当当”
“吱扭”
铁皮包裹的木门,发出龙吟声。
一个五十几岁,佝偻着身体的瘦弱男人打开门,看见江瑜明显有些意外,仔细端详一阵后布满沟壑的脸上露出微笑。
“江诚家的大小子?”
“王大爷好!”
江瑜不知道他叫什么,只是知道他叫“王二”,小时候总能在井房水泥墙上看见红砖写的“王二王八蛋”,他可能是生产队小孩认字写字的启蒙者。
江瑜舀起一瓢水,咕咚咕咚地喝起来,嘴角流下的水浸湿了前大襟,浑然不知。
“你父亲身体怎么样?”
“还行,在建三江挑稻苗呢!”
“你爸不容易,一个人把你拉扯大,白天干活,晚上给你做饭,把你锁屋里也是没有办法。”
江瑜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
王大爷聊了许多自已父亲的事,江瑜沉默地听着,心底钉死怨恨的铁钉,慢慢地反向旋转。
他还说了很多街坊邻居的近况,东家长西家短,江瑜听的津津有味,不时问一问儿时的玩伴家庭情况。
直到有拖拉机来拉水,王大爷才收起话匣子,拎了一塑料袋黑黝黝给江瑜,才过去拉电闸。
江瑜同王大爷挥手告别,抓了一把黑黝黝放进嘴里,掏出电话打给父亲。
通话被无情挂断。
老江同志发来一条短信。
“有事发短信,漫游,一分钟一块多钱呢?”
江瑜:没事,碰到您初恋了。
老江:滚犊子!
过了一会儿,老江又发来一条短信。
“床板下有钱,省着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