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而世安院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
秦漠把公务处理完,放下笔之时,目光在砚台上稍做停留,似乎想到了什么,朝房外喊了声:“顾七。”
半响后,顾七进到了书房中,拱手行礼后,问:“将军有何吩咐?”
秦漠沉吟了一息,吩咐道:“寻两个会算账的婆子安排给柳姨娘。”
顾七听闻会算账这词,怔了怔:“将军是想寻两个婆子协助柳姨娘主持中馈?”
微微的摇了摇头,淡淡的道:“不,我让她在三个月内对完一年来皇庄和铺子的帐。”
“将军让柳姨娘对帐!?”顾七惊道。
秦漠抬眸扫了一眼他,表情一贯的清冷,“有意见?”
顾七那敢有意见,忙低头道:“属下并不是有意见,只是铺子也就罢了,可那皇庄有近有远,不免有欺上瞒下的恶仆,之前派去查账的那些先生,不是被贿赂了就是被恐吓了,柳姨娘一个弱女子,只怕……有所不妥。”
秦漠勾起薄唇,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你觉得她会被贿赂?”
顾七想了想自己对这柳姨娘的印象,随即摇了摇头。
“恐吓呢?”
顾七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秦漠收回目光,唇瓣继而再冷冷勾了一下:“她确实懦弱胆小,可我要看看,她为了自己想要的,能有多坚定。”
顾七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将军说的是那崔婆子?”
秦漠站了起来,走出书桌,走向了门口,停
在了门后,抬头望月。
“何止是那个婆子,还有她母亲。”
顾七想到了柳漾的母亲还在柳长贵的手中,随即问道:“那要不要属下安排人去调查柳姨娘的母亲被柳长贵藏在了什么地方?”
“嗯,但不能让她知道。”
顾七点头:“属下明白。”斟酌了片刻,继续说:“只是三个月时间,未免太过紧了?”
当时请了好几个账房先生过来,也说要三个月的时间,现在只有柳姨娘一个人,且柳姨娘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三个月时间,太苛刻了。
顾七不得不说自家将军,做得真有那么点的不厚道呀。
秦漠微微眯眼,侧头看向身旁的人顾七,声音渐寒:“你似乎很对柳姨娘很为关心?”
顾七头皮一麻,感觉到了冷意。
忙解释:“不,不,不,只是属下觉得那庄子有恶仆,狡猾至极,柳姨娘定然不是对手,把那些恶仆逼急了,他们可能会做出对柳姨娘不利的事情来。”
秦漠收回清寒的目光,冷笑了一声:“我也没指望她真能三个月能把事情办成。”
顾七一怔,这没指望能把事情扮成,这不是明摆着是戏耍柳姨娘吗?
想要把人给留着,却又一而再的欺压着,将军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漠自然不知道顾七想的什么,沉默了片刻后,吩咐:“派些人暗中跟着,不到危及性命时刻不能透露,若是真有狡猾无赖的恶仆,告知我。”
“是。”
顾七低头退出书房,心中依旧忐忑。这将军折磨的哪里是柳姨娘,琢磨的分明是他这个做下属的!
顾七离开了书房,秦漠望着月色的双眸逐渐暗沉了下来。
他自然没指望过她能把账册顺利做完,当她没办成的时候,他也不会把她想要的人送走。
他只是想借此告诉她,若是她能安分守己,不生二心的待在他的身边,他会给她想要的,若不然……别怪他翻脸无情。
秦漠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不管她愿不愿意,她进了将军府这个门,就永永远远别想从他的身边逃离!
绝对不行!
*
晚间柳漾并未等到秦漠来兰院。
知道人不会过来之后,依旧埋头看了一遍又一遍账册,起先觉得对得还好,可对着对着就全乱了,一直看到深夜也不肯就寝。
直到崔妈妈催了三次,才肯熄灯上床就寝,即便躺到了床上,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么在三个月内对完帐。
想到此,自然而然又想到了秦漠,更想到了容音说的话。
容音说在她之前,他有三个姨娘,其中有一个是他的旧识,她便怀疑过这旧识便是他当初心仪的人。
若不是心仪之人,怎么可能费尽心思的把一个寡妇接进将军府?
柳漾由记得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柳长贵为了柳漾能进宫,因此让她考女学,柳漾其它课目都没有问题,唯独这骑射这一项极差。不得已,柳长贵只好让骑射极好的
马奴来教导。
那日二人第一次见面,柳漾从马上摔下来,是他救了她。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从未和外男有过亲密接触的柳漾便对这个马奴一见钟情。
而这个马奴则是秦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