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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还人（第2页）

张洪生道：“我知道不是你搞的，这不是怕你生气，毕竟一事不烦二主，我大娘这样做确实有些过分。”

乾元笑了笑道：“没事，我不在意这个。这种事你就别掺和了，我进去看看热闹。”

说罢，乾元挤进人群中，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来到前面，看到里面的景象。

农村所谓的‘还人’，有很多种形式，甚至同一个地域不同的‘大仙’都有不同的说法和做法，在白镇这片比较常见的有两类，缘由大多相似：说你前生是某某仙童或者仙女，大仙会给你把地址和人名交代的清清楚楚，比如梦幻琉璃岛长虹仙子坐下，提篮仙姑李二妮。因为你犯了错误，被打下凡间受苦，时间到了就会把你召回，那召回去你人不就嗝屁了，所以就先办个仪式，烧个纸人代替你先去复命。

做法主要分两类，一类是要举行复杂的仪式，另外一类是最近几年兴起的，这不是现在人办事都讲究短平快嘛。你没时间搞这些仪式？甚至你家孩子不支持你搞这些？没问题，只要把孩子的生辰八字给我，并且支付一点点的辛苦费，那就能帮你直接还了！

不得不说，现在这些仙家‘要人’也可以代办了？

其实，不管哪种都是封建迷信，而最核心的原因自然就是利益的驱动，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有借钱借物的，有包了饺子借醋的，还有蒸馒头借盖布的，你见谁家借人的？没有借哪里来的还嘛！偷人的倒是听说过，那偷了也不会还啊！

当然凡事都有两面性，一般还人的孩子都是有些问题的，不是生活不顺就是体弱多病，父母在孩子身上花了很多精力和金钱，如果家庭本来就不富裕的话，就会增加压力。而亲戚朋友就会趁还人的机会，进行接济，其实就跟红白事的份子钱一样，但是很多变了味道。

庆庆家围了这么多人，自然就是因为选择的第一种，毕竟这种热闹现在可不常见了，只见院子靠上的位置摆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摆满了鸡鸭鱼肉瓜果梨桃。桌子前面是一个火盆，庆庆正坐在火盆的前面，在庆庆的正对面是一个纸扎的小人，大小和庆庆差不多，再往前就是一个平时洗衣服的大盆，而且应该是他家最大的一个盆。

此刻一个神婆正在将一根红绳缠在庆庆的身上，然后再缠到纸人上。缠好之后，开始围着纸人和庆庆转圈，同时嘴里念念有词，每转一圈就会那纸符之类的东西在庆庆和纸人之间比划。

这时候人群前面就会有人喊道：“来！家里的长辈都帮帮孩子。”

说完主动往盆里扔了几百块钱，其他长辈也就跟着开始往大盆里扔钱，从一元硬币到百元纸币不等，很快就扔了大半盆。

一旁的庆庆奶奶满脸不悦的对王芬道：“你这当妈的应该多表示表示啊，这也是为了孩子好。”

在奶奶不断的催促下，王芬极不情愿的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扔进盆子里，一旁的奶奶似乎并没有满意而是继续说道：“你这才几百块钱？之前麻子家孩子还人，两口子供了几千块钱，你这也太不诚心了吧！”

王芬又从兜里掏出几百块钱扔进去，为难的说道：“娘，庆庆爹走了，我这手头实在是紧啊。”

奶奶立刻变脸道：“这钱是给我的嘛？还不是为了庆庆好？我看你是心都不在庆庆身上了吧！”

这时候，神婆从身上拿出一个布口袋，每次转到房钱的大盆前面，就会伸手抓几把纸币装进口袋了，这让乾元有些疑惑，怎么自己几年没关注这个行业，搞新花样了？之前不都是搞完仪式连盆带钱让孩子抱走吗？

反复了几次，仪式已经搞的差不多了，神婆将红绳剪断，然后对着孩子喊道：“快跑，快跑。”

庆庆茫然的站起身，呆呆的看着妈妈，王芬着急的冲着儿子比划，连说带比划半天，儿子还是无动于衷，这个时候，眼看神婆脸上都快挂不住了，情急之下，王芬大喊：“回屋！往屋里跑。”

庆庆这才反应过来，转头跑向屋里。看到孩子跑远了，神婆把纸人连着手里的的纸符一起放到火盆里，慢慢的烧掉。一切处理停当，神婆象征性的跟王芬交代了一通，然后让乾元震惊的一幕出现了，神婆居然将装满前的布袋子自己拿走了！！请神婆做法是单独给钱的，如果做得好主人家可能还会额外多给一些‘心诚’钱，但是把亲友给孩子的钱全部揣走，那就坏了规矩了。

神婆可能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是给神仙的供钱，我要带回去转交给神仙。”说着就穿过人群，走出院子，消失在黑夜中，一起走掉的还有刚才喊话长辈扔钱的那个人。

庆庆的奶奶看着盆里只剩些硬币和一块五块的小钱，竟然拉着周围的一些人道：“大侄子，你看那火盆还没烧完呢，你再帮帮庆庆啊。”

说这指了指还有一丝丝余火的火盆，又指了指装钱的盆。被拉着的人极其不情愿的又从兜里掏出钱来，又扔下一百匆忙离去，而老人如法炮制，因为外面围满了人，一时半会人都走不散，所以她有充足的时间再找这些人再要一遍。

有些远亲街坊，不情愿的表示刚才已经给过了，然后老人就会无比凄惨的说起孩子的不容易，孩子的父亲意外去世等等，说到动情处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这些人懒得再去争辩，所以多少都会给一些。

等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眼看也不会再要到了，老太太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展开铺在地上，将盆里的钱悉数倒进包袱里，卷起包袱，走了···走了···

走之前，老太太还张罗着自己的二儿子：“你去把桌子上的吃的都带回去，你嫂子自己在家也吃不下这么多。”

旁边一个和张洪亮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人，便和自己的媳妇上前将满桌的东西都装进塑料袋里带走了。

乾元看着眼前的一幕，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孙子‘还人’的钱都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乾元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老太太的儿子张洪亮已经和厉鬼结合，变成一个不人不鬼的妖怪，但是他们呢？这些没有任何妖气和鬼气的普通人，他们的做法于妖怪何异？只不过是少了一副狰狞的皮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