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槿安猛地撲過去,導致竹筏的尾部一沉,他撲通之中拉著正對他伸出援手的裴珩一個咕嘟掉進湖裡。
竹筏已經劃到湖中心,湖水雖不深,卻是淤泥軟綿積深,水下水草縱橫勾纏著人的腿兒不松。
宋嘉榮剛折下一片荷葉,耳邊就傳來撲通的落水聲,若非撐篙的艄公及時拉了她一把,她也得落水,哪怕如此,她的裙擺和繡鞋也濕了大片。
掐著掌心努力讓自己鎮定,不要慌張的宋嘉榮自從三年前落水後,雖說對水稱不上恐懼,但若是要讓她下水救人,她的臉色已是白得沒有一絲血色,「船家,麻煩你快些下水救他們。」
這些話不用宋嘉榮說,艄公早急白了臉把篙往她手裡一塞,解下系帽的帶子往湖裡跳去。
水花四濺,又歸於平靜。
艄公也下水後,咬破舌尖傳來一陣刺疼的宋嘉榮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腦袋也變得一團混亂。
於公於私,她都是不希望裴珩出事的,要是他真的出了意外,晉國怎麼辦!
晉國好不容易等來一個勤政愛民,發政施仁的君主,若是他一但出事,各地藩王虎視眈眈,鄰國狼子野心,屆時晉國又會再度陷入百年前的混亂,打破來之不易的百姓安居樂業。
很快,隨著一道破水聲響起,原來是會水的裴珩自個遊了上來。
宋嘉榮見他無事,那顆一直高高懸起的心也終於放下,又見水滴順著他的髮絲往下滴落,下意識的遞出自己的帕子,「先擦擦吧,等回了岸再去換一身乾淨的衣服。」
她沒有像以前那樣踮起腳尖為他擦汗,細微的一點動作也在提醒著他,他真的失去了那個曾經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小姑娘。
裴珩靜靜地看著她遞來一方素白的帕子,艱澀的扯動嘴角接過,他正想要說些什麼,又是一道急促的破水聲響起。
「快請大夫來,這位公子喝了太多水,怕是不行了!」把顧槿安從水裡救出來的艄公也是急得不行,生怕這位衣著華麗的公子真在他的船上出了事可怎麼辦!
「勞煩店家把他放平,並快點把船駛向岸邊。」宋嘉榮當機立斷。
她見艄公猶豫,又增了句,「我是大夫。」
一聽她是大夫,艄公的眼睛立即亮了,也不在懷疑她說的話。
此時顧槿安的臉已經泛著青紫之色且浮腫。
她先是蹲下來,將兩根手指伸進他嘴中一通亂挖,確認口鼻中無異物,解開他的領口讓他呼吸流暢。
然後抱起他的腰,使其背朝上、頭下垂進行倒水,接著在他胸口處按壓。
若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她趁著顧槿安昏迷不醒,對他又親又摸。
很快,被他折騰好一會兒的顧槿安突然咳了幾聲後吐出水來,緊接著睜開眼看了宋嘉榮一眼,張了張嘴想要說些話,又兩眼一翻的暈死過去。
胸腔里的水吐出來後,宋嘉榮又檢查了他的眼睛和舌頭,發現沒有什麼大礙,也鬆了一口氣。
湖裡發生的事情自然被候在岸邊的顧家下人們看見,等竹筏划到岸邊,立馬帶著公子回家去。
發生了落水一事,游湖自是游不下去了。
裴珩從她說出自己是大夫的那一刻,目光便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
若非親眼所見,恐怕無人會把宮裡那位囂張跋扈,錦衣玉食的貴妃和眼前救人後不圖名,錢,只是一心救人的素衣女子聯繫成同一人。
一時之間,裴珩的心裡是說不出的複雜,更多的是淹沒自身的愧疚,在這一刻,甚至和她榮辱與共,好似他們本就是一體。
更不敢去想,這三年來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又遇到了什麼,才會完全變了一個人。
心疼有之,慚愧又之,憐惜亦有之。
「你是怎麼想到這個辦法能救人的。」每年夏季淹死在水裡的人不勝其數,若是能有多一個人學會這種救人的法子,是否能多挽救一條人命,一個家庭。
裴珩接過侍衛遞來的斗篷給她,不顧自己衣服快要滴水成冰,「早上露重。」
又見她濕了一腳的繡鞋,裙擺,蹙眉吩咐侍衛到馬車的暗隔里取出一木盒。
沒有接過斗篷的宋嘉榮並不意外他會問她,「這是我從一個船家那裡學來的老把式,雖說能救人,但不一定能救所有人,它也沒有神奇到有令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她停頓一二,又繼續說,「雖然它能救一小部分人,但能挽救一條人命是一條人命。」
能救人的東西她並不會選擇藏私,她也知道一心為民的他會怎麼做。
他雖對她無情,卻對他的百姓有情。
他們說話間,去而復返的侍衛手上正端著個紅木雕花盒走過來。
裴珩伸手接過盒子,清瘦的手指往鎖扣上一按,清脆的咔噠一聲響起,盒子打開後露出裡面的一雙如初雪般純淨的珍珠繡鞋,然後半蹲下來把鞋子放在她腳邊。
「濕的鞋子穿在腳上總歸不舒服,也容易浸染風寒。」他克制著為她換鞋的衝動,放下鞋子後轉身上了馬車,不給她說出任何拒絕的機會。
抿著唇的宋嘉榮垂下眼帘看著腳邊的鞋子,卻沒有要換的打算,雖然濕了的鞋襪穿著不太舒服。
更不明白他的馬車裡怎麼會有女人的鞋子,既然想不通她也懶得多想,本來她的小腦袋瓜子也算不上頂頂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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