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悦猜测得没错,田国建此番来,除了借宿以外,还想要借钱。
他家中原是务农的,后来村里有人拉了个建筑队,要招青壮,他也跟着去了,在外工作几年,也挣到了些钱,不料妻子钱月英突然瘫了,他回来带妻子去看病,钱花了,人没治好,家中又老的老,小的小,无人照料,他便回家来继续务农,再积极去帮人盖房子,多挣一些钱。
但也就是所谓的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吧。
日子刚有点起色,他又被毒虫咬了,初时只鼓了蚊子叮包那么大的一个点,一直不消,几天后就肿成了大包,按压也不痛,但很快,他平地走着走着,手脚就不听使唤倒下了。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干不了活,虽经多方求医能恢复行动能力,但手脚无力,连捧起饭碗都很困难费力。
妻子已经瘫了,田国建实在不甘心自己在年壮力富的年纪也成了废人。
他是出外见识过繁华世界的人,心中也不甘一直困在小山村里,三个儿女中,只有大女儿读书是块料,他原想过要将大女儿培养出来的,奈何他的身体一直没能恢复,继二女儿自己退学跑到姑姑家那边的厂子学做衣服后,大女儿也无奈地辍学了。
田国建真的很想快点治好自己的病,听人说水门镇这边有老医生能治之后,虽然家中没钱,他和钱月英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先来看一看,要是能治,同时刘婵这边方便的话,就跟她借些钱治病。
只是没想到,刘婵跟张成林一起去打工了,想问一个联系方式,村里人又不知道,原本田国建都打算回家了,却听说,张家姐弟就被安置在圩上,在圩上上学和租房子住,还摆了个酸料摊,生意很好。
“他们家现在全家人挣钱,可有钱了!”村里有人这么酸溜溜地说,又马上讪笑道:“可别说是我说的呀。”
一听就知道是眼红。
也许还看出了他是要来借钱的,故意给他指路,想给张成林家找不痛快。
身为要给张家找不痛快的,田国建也没什么好说的,道过谢后,就照着村民指点的,厚着脸皮找来了。
张灵悦看了眼时间,说道:“六点多了,表姨丈难得来一趟,先煮饭吃吧。住的事,我去问问于阿婆,看方不方便让你们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住在这里,去石狗村看医生的话,来回也近许多。”
田国建忙推辞道:“饭不用忙了,我们吃了粉的,不饿。于阿婆说你们在隔壁食店定了餐,你们去吃吧。”
顿了顿,又道:“住的话,倒是要麻烦你们一番了。不过,在跟于阿婆说之前,我想给你们爸妈打个电话,但我不知道他们的电话号码,你们应该有吧,能抄一下给我吗?趁着天没黑,我们去找个公用电话打。”
什么来之前吃了粉,不饿不吃晚饭了这种话,那是不能信的,田家父女送的礼品可不是什么水果,而是糖饼米粉面条外加一块猪肉加油豆腐,这是自带菜去别人家吃饭,不做恶客,不白吃的意思。
这年头讲究礼数的人去别人家都是这么做的,区别在于肉大肉小。
实在没有肉,也必备米粉面条。
张灵悦也不多说,爽快地抄了电话号码给他们,让张灵音和张立孝领他们去路口代销店的公用电话,帮他们把电话拨通,找到父母来听电话再回来。
田国建听说电话是打到仓库,不一定能找到人,想说不用她们姐弟跟着去的话就咽了回去,又听说找到人接听就马上回来了,更是松了口气。
当着人家子女的面向人家借钱,总归还是不太自在的。
田家父女离开后,张灵悦和于婆打了招呼,说要借厨房做饭,又去隔壁霞嫂那里端她们姐弟的饭菜,回答了霞嫂关于田家父女的问话,就回来做饭了。
米是早就备下的,以备不时之需,洗好米放锅里后,张立严煮饭,张灵悦把田家父女带来的肉全切了和油豆腐一起炒了,天气热,放不住,况也不多。
姐弟四人本来就有饭菜,再炒了肉和油豆腐,又在于婆的许可下炒了于婆买的青菜,菜就算备齐了,田家父女也回来了。
看田国建变轻松了的神色,想来是父母答应借钱给他了,这不意外,听到月英表姨那样的遭遇,母亲也不可能不借的。
推让一番,大家坐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