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抽噎噎,手手拉着冯坤的天蓝衣摆,委屈地哭起来。
小手手沾了墨,也印在冯坤的衣裳上。
冯坤刚刚更衣完毕,正在整理袖口,桌边站着婢女,后者立即上前要拉开长安。
长安无措撒手,惊慌地哭了起来。
本来只是抽噎,哭了出声。
冯坤冷冷瞥一眼婢女,后者慌忙跪下:“主子,婢子没有拉痛表小姐!……”
冯坤:“下去。”
黄辛跨入房门,立即一竖眉毛,冲长安一笑,将那个婢女带下去了。
冯坤吩咐叫识字的嬷嬷来教长安写字。
殷罗很快
就找了一个来。
冯坤身边没有嬷嬷,这是别院里的,刚才那个婢女是从前沐贵妃身边伺候的,但他不欲留了。
冯坤瞥了一眼那嬷嬷,冷声吩咐:“就在这里写。”
黄辛原本想哄长安去书房写字的,闻言立即叫人搬长安的小桌小椅来,拉着长安的小手哄得小团子破涕为笑。
冯坤转身,斜倚在窗畔的美人榻上,他面色淡淡,拿起原来那卷书。
另一边黄辛和嬷嬷轮流演示,手把手写了好几遍,长安好不容易写出了一个勉强不是墨糊糊的。
小团子立即破涕为笑了。
冯坤三岁已经会背百家姓千字文了,一天三十张大字同龄佼佼者。
谢辞女儿,就这水平?
他瞥了一眼,嗤笑一声,讥诮看书。
……
淅沥沥的雨,打在屋檐庭院上,新发的柳条芭蕉在萧瑟冷雨中索索晃动。
春寒料峭,清冷萧索。
冯坤依然不喜欢小孩子,对这两崽子也就那样。
但不得不说,庭前进进出出的热闹,驱走了孤寂。
顾莞陆陆续续,带来很多大小的摆设装饰,其实别院有人布置收拾的,接信冯坤要回中都下榻还仔细洒扫重新铺挂摆设过。
但品味清冷,青蓝二色为主,冯坤近年喜欢。
底下人哪个敢违逆?只尽挑着布置。
顾莞就说太冷色调了,她每次过来都带点摆的挂的,太平有象、鱼跃龙门,摆设色泽鲜亮的,还有很多红的黄的丝绦丝结,二月青龙节,她还带了一副
辟邪五彩图来挂在大厅里。
她品味一般,加的东西插进来又违和,冯坤不喜欢让扔了,但多少留下一些。
这样多点少点积累着,却是增添了不少鲜艳的色彩。
曾经冯坤很喜欢朱红艳色。
这些点点摆设,恍惚让他忆起那段浓艳张扬的过去。
长达十多年的时间,蹚过荆棘取得辉煌,这是经历留下的印记。
过去那段肆意和浓烈,和此刻的孤孑交错。
冯坤一潭死水般的清冷寂然,到底是被勾起的回忆,染上了一点鲜色。
……
淅淅沥沥,风雨萧瑟。
夜,数盏孤灯,半室微光。
春风已至,冯坤却似在索然冬季,孑然孤坐,在紫檀色的大书案后的太师椅上。
他盯着灯火,不知道再想什么,几缕银丝混着黑发半披在青竹色的潞绸襕袍肩上。
冷冷寂静。
窗外雨声,还有隔壁院子隐隐的孩童笑闹声。
他这个角度透过槛窗和绵绵冷雨望见正院大门,两个黄铜门环被顾莞挂上了辟邪五彩绳结,隐隐约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