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是明着宣判或在狱中弄死,他们就能想办法!
谢辞心里沉甸甸的,“但愿如此。”
……
谢辞焦灼,他害怕,从死地中挣扎而出之后,他又害怕自己的越狱会牵连仅剩的亲人,让她们的处境雪上加霜,让她们从流放变致死。
他知道谢氏一案,在朝中掀起的风浪有多大,谢信衷刚直不阿,有多少人落井下石想致谢家于死地。
历来墙倒众人推。
两人处理好落脚的事情之后,简单进食,随即回到火炕上抓紧时间养伤和恢复。
可谢辞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遍体鳞伤的身躯很疼,尤其烙铁烫伤以及新崩裂的伤口,可再多的伤痛也不及心内的焦灼,他难以成眠。
顾莞知道,条件所限两人用着同一床被褥,他尽可能不打搅她,可陌生环境她觉很轻,半醒半睡间一直听见哔哔剥剥的柴火声和他呼吸声就知道他没睡着。
可顾莞
也没什么办法。
半夜的时候,谢辞又起烧了,顾莞起身给他拧了块布巾搭在额头上。
烧是不是很高,但他却说起胡话,挣扎着两行泪顺着紧阖眼角滑下,顾莞听见“爹”、“阿娘”、“瑛姐(谢二嫂)”,还有他兄长和好几个侄儿侄女的名字。
天亮之后,他终于退烧了,顾莞把熬好的栗米肉粥盛在木碗里端出来给他,却看见谢辞已经起身,他穿戴整齐,制式长刀刀鞘扔掉,连刀柄一圈圈缠上布条,配在腰间,匕首绑在小腿侧。
“我去外坊打听一下消息。”
谢辞唇色苍白,他拿下挂在墙上的旧竹笠,扣在头上挡住面容。
几天时间,就足以让牵连与否尘埃落定了。过两天肯定有,但谢辞真的无法安然坐着等,他迫切地想去打探消息。
“好。”
顾莞能理解他,只不过她担心,“可是,我们没有户籍和路引啊!”
出门在外的人,是肯定要随身携带户籍黄纸和路引的,至于本地人,按惯例风头这段时间肯定会被盘查的,这么跑出去,万一不幸运撞了个正着,那可就糟了。
这个问题谢辞已经想过了,“没关系,我会先弄一张赝的用着。”
假证吗?
额,倒也不是不行。
顾莞一愣,想了想,“行,那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这身伤,在这个小木屋走两步还好,一旦出门,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万一中途扛不住,好歹也有个人扶一下。
顾莞
肯定不能让他自己一个人去。
……
两人匆匆喝粥,把火塘炕灶的火都灭了,收拾一下,囚衣都脱下来,谢辞套上猎户的旧衣,不够长另撕一件绑在里面,衣裳陈旧穿得也多,穷苦百姓多是缝缝补补破破烂烂,看起来倒也不显眼。
顾莞则套上旧衣之后,把自己的细棉里衫套在外面,这是她特地挑的,领口绣缘还有简单的绣花,这么一穿整理一下能当外衣用了。
两人村子的外围绕过去,走了大概三四里路从小路汇入大路,今天出了太阳,金色的冬阳照在皑皑白雪上,有些刺目,但也来往的人也多了一些。
各乡各村去赶集的,挑着担子赶着驴的,汇入官道之后,人车商旅更加络绎,顾莞刻意听了一下,没听到有议论铁槛寺里和谢家女眷的,反倒是谢辞越狱一事成了最炙手可热的新闻,好几摊人在高声议论,发表各种意见和猜测。
顾莞偷偷望了一眼另一边的谢辞,两人给了几枚大钱,坐上了乡里前往丰阳县的牛车,满满当当一车人,两人刻意分开两头坐,顾莞望过去,就看见他竹笠下小半张脸,他眼睑垂下,下颌在雪色中苍白的弧度。
牛车轱辘轱辘前行,期间有遇见过设卡和抽检,最终在距丰阳县一里左右的集市停了下来。
这是两人商量过的,京畿一十三县,距他们最近的现在是丰阳县。京畿之地,也属天子脚下,每逢昭告天
下或京畿广为人知的大事大案,京城辖下的十三个县的都会张贴黄纸布告于众,震慑、安抚之类的作用。
另外除了县衙外、城门口,那些人流很多的坊市门口和集市,县里都会自行抄录张贴的。
顾莞和谢辞肯定不能往京都去了的,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尝试钻这个空子。
还未下车,两人就看见集市口外左侧的空地前,聚拢了一大群人,书生唾沫横飞,给人群说布告内容。
这里果然有一个抄录布告的牌子。
其上,还有一张很新的黄纸,显然是这两天才贴上去的。
谢辞身躯当即绷紧了。
他站了片刻,一步一步往布告牌行去。
他越走越快,两人挤进人群,在人群推搡中以最快速度往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