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爬起来扶他,关切问了句,又给两人鼓劲:“我们一定能顺利逃出去的!”
说到这里,顾莞忍不住转头望去,铁槛寺外狱全称中都监狱外狱,最显眼的,就是那四堵高高的青砖白石围墙,底下白石作基,又厚又高,足足三丈多接近四丈,也就是十几米快四层楼高,不管偌大的前衙后监,站在哪一处都能清晰看得见它。
谢辞哑声说:“铁槛寺外狱一共有两堵高墙,内围一重,外围还有一重。”
他咽喉受了伤,声音之前还要嘶哑
,顾莞凑过去才听得清楚。
这铁槛寺原来是鹰扬卫的军演场,谢信衷父子给谢辞幼弟作训时曾经带他来过多次,谢辞原是很熟悉这里,不过后来的改建他没参与,但墙有两堵他还是知道的。
作为一个合格的大狱,人犯是插翅难逃的。
风刮来一缕阴云,半遮蔽了明月。
在月光的阴影里,顾莞侧头想了半秒:“我们,放火?”
放火,制造混乱。
这是确实是一项有效举措,只是谢辞说:“可是我们没有打火石。”
“我有!”
顾莞飞奔进柴房,趴柴草堆里翻了一阵,翻出一块旧打火石和火镰,这是她从差役的办公桌后面翻到的,那里有半箩筐报废工具,她没动新的,但翻到这对旧的就把它拿了藏在柴房里头去了。
现在正好用上!
她“哒哒哒”打了几下,没打出半点火星,谢辞立即接过来,一下子就打出来了,顾莞连忙捧着一搂干草正好把火星接住,火立即燃起来了,顾莞把燃烧的干草分散抖落在柴房各处,之后捡起一条已经烧着的干柴冲出房门,把柴库门掩上。
这时候,她已经隐隐听见通风渠里头传来隐隐的脚步声和怒叱声了,顾莞心跳加速,飞快把小院子里的痕迹整理好,然后抬头望了望,把那条燃烧着的干柴往小院子左边一丢丢过去!
“走!”
冬日干燥,柴草房点燃飞快,火苗已经窜出窗户沿着屋柱哔哔剥剥往上窜去,
顾莞和整理痕迹的谢辞飞快爬起,往最边缘的屋柱奔去。
谢辞单膝跪在墙脚,他脸色泛青血痕斑驳,但现在也顾不上这个了,顾莞一个助跑从他交叉的手心跳上他的肩膀,一蹬墙就上了去,她反手一拉,谢辞屏住呼吸尽可能不让自己带血的身体碰触到墙体,借着顾莞的力度跃了上去。
两人落地,火光已经透出来,“走水了!走水了——”
“嘭嘭”的铜锣声敲响,顾莞非常幸运,扔过去的那条干柴飞过一个小院子落在桐油存放的库房里,桐油、麻绳、灯盏、木枷等等存放的一个大仓库,木柴烧着窗纸,很快就把里头燎着的,并且迅速蔓延甚至比小柴房还快。
救火的喧声和男监病囚的状况混合在一起,人声、铜锣声、奔跑喧哗声,夜深人静的中都监外狱刹那沸腾了起来,奔跑声和抬水声不绝于耳,巡察队接到调令当即分了一半人手赶过去灭火!
顾莞拉着谢辞的手,狂奔转过一个弯,外头火把红光晃晃,她低了一下头,把目光放在地上的井盖上。
就算这么乱,他们也不可能从地面直奔出去的。
顾莞爬了n次旱渠,她果断将目光放在下水道上,“我们从地下走!”
两人找了个井盖,合力一撬,一前一后钻了进去,进入之前,不忘把井盖撒上雪拖回来盖回原位。
顾莞从不敢小觊别人,这么大一个监狱肯定不缺聪明人,大概很快就
能把失火和病囚事故联系起来,搜索不获,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能从旱渠联想到下水道了。
顾莞一马当先,飞速爬爬爬,她这人胆子大,循着记忆的方向直奔曹卒长他们所在的办公区。
冬季雪天,水渠并没有积水,除了冷点没毛病,爬了大概有十来分钟,顾莞扒在渠口盖子的窟窿眼往外观望了一阵,果断把盖子顶开!
——她观察过小院子里的另一个下水道口,和旱渠相差无几,她找准卡榫的位置,试了几次,最终成功顶开了。
顾莞露头,院子没人,这似乎是个高级监官或监将的值房,人大概都跑去指挥灭火了。
她和谢辞立即爬出来,谢辞扫尾把盖子掀回去并捧积雪回来抹掉血迹脚印,顾莞奔上长廊,戳破高丽纸凑在窗户里看了一眼,几乎是马上!她有了主意。
“快,快过来!”
顾莞掉头跑往厢房,捅开厢房的锁,里面果然是随卫的通铺,她大喜过望。
一二三四,一共四个人,两人当值两人轮休,但轮休的两个匆匆掀被而起,跟着赶往火灾现场去了,顾莞一摸,床上还有余温。
她打开衣箱,取出他们的甲胄,比了比拣出最小的一套,飞速往身上套。
“谢辞,你行不行?”
“如果可以,我们直接走出去!”
谢辞重伤窒息,鲜血淋漓,爬了一路,血痕拖了一路,刚熬过高烧的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他又再度遭遇勒颈重创,此
时脸色苍白如纸,泛着一种死人般的铁青色,但他咬紧牙关依然没有昏厥。
醒是醒的,但浓郁的血腥味和他的脸色,摇摇欲坠。
顾莞已经很快穿戴完毕了,她正在飞快调整束袖,踏着皮靴的长腿行至窗户前观察室外,步伐稳且定,一下一下。
谢辞哑声:“我可以!”
鲜血渗出,重伤虚脱的身体却迸发出一股大力,他咬着牙关,尝到铁锈腥味,他站得笔直,飞快套上几重中衣,掩盖住血腥味,再套上甲胄。
他很熟悉甲胄穿法,速度并没有比顾莞慢太多。
顾莞把制式长刀递给他,两人站定片刻,顾莞拉开门,两名“近卫”迅速往院外行去。
火灾引燃桐油桶,外面传来爆炸的声音,骂声和奔跑声夹着,还有火速带队搜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