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您是镜影中最璀璨的一抹,是母树影下最明亮的一隙。
恒常稳定的光与水,经由您流淌过襁褓与墓地,您的恩泽抚照万民。
勿忘您的伴侣无比高尚,尽管她失去了最宝贵的嫁妆。
您的骑士护卫剑杖,您的臣下摧断衷肠,尽管铠甲的缝隙间结满冰霜。
陛下,陛下,您的王国中镜影起舞不息,乐舞中传唱的是您的善行。
陛下,陛下,凡有名的都祈盼您的余光,虔信您就是神所授予的一,无需担忧残留的龙息。
当王城倾颓,您将成为最伟大的王。
——《谐谑曲·献给环城之王》,卡桑蒂纳·努提,写于雪融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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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多尔向橡树籽和幽灵爵士简单讲述了那个短暂的“梦”。橡树籽如往日一般安静地聆听。
“并不是什么光怪6离的梦……就在这里,只是你不在这里。”埃德多尔偏移视线,看向橡树籽身边的阿伦·努提,隐去了幻色的长枪,“很安静,也没有色彩……”
“埃迪,梦是甜的吗?甜甜的梦里有彩虹色的飞马。”在确认埃德多尔讲述完毕后,橡树籽问道。
“不甜的,可能是我的梦太短了,彩虹色的小马还没来得及飞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还有,埃迪,‘彩虹色’究竟是怎样的呢?”
“多种颜色——可能是七种——有序叠放,光线被反射和折射而成。我只知道这些……听说丹棱纪年的开始,镜羽还没有消退,大地上遍布彩虹色。但我当然没有见过那种景象。我出生的时候,已经是树的纪年了。”
埃德多尔突然看向天空,久久地愣怔着。他在海边见过太阳,升起的、降落的,无论何时都盛大瑰丽,令人百看不厌。而村落上方的天空,同样是一览无余的蓝,却没有那炙热的光源。
他是何其愚钝,有眼如盲,只是因为受人指引便疏忽对环境的观察。被冠以至福之名的岛屿,无树遮挡的天空,不知从多久之前的岁月起停留的幽灵,不熄不灭的光芒……该说是包容能力强么?他适应了这些不寻常。他知道的太少,如果激进地质疑甚至推翻常识般的假设,便会进入更深的茫然境地,因此众多的异象中他擅自做出了假设,屈从于探索欲下对未知的怯懦,以为这里仍是原本世界的一处,适用他所知的法则。但是,如果他不得不认为,这里是所谓的“异世界”,或者……梦境呢?他的认知……究竟能有多大作用?
橡树籽并不理解他的意思,独自困惑着,“镜羽?”
“听说从天空降落的巨大棱镜。”
她点点头,出一声了然般的“哦”,不知她心中的镜羽是什么模样。
埃德多尔隐约觉得,橡树籽的好奇并不纯粹,至少不是孩童般的,而是将他的描述和她心中的概念相匹配。与其说他在告诉她新的事物,不如说是在唤醒。阿伦·努提的存在过于奇特,急于探寻而是无用。而这位少女呢?她对于现在的岛民来说,是否也是异象?
“继续向前吧,”埃德多尔右翻滚,手臂支撑着起身,“你说过要带我去治疗的呀,橡树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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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沿着村中小径走着,细小的石头铺成的路径凹凸不平,时有碎石,因此埃德多尔走在路边上。幽灵爵士现形出来,面上沉静,漂浮着拄拐迈步,如是巡查一般。橡树籽则左右张望着,也不了解这边缘村落现在的情况。和树林中一样,泉村里寂静无声,没有居民、禽兽和蚊虫,只有瘦弱稀疏的草树。
村中建筑大多是矮小的木屋,该是民居,密集地并排立在皲裂的土地上。从分布形式上看,这个村落的建造是有规划的,而非自然形成。屋顶上的瓦片残缺不全,露出了内部的木质结构。风干的泥斑布满木屋,从门上缝隙到屋顶上。木屋多有破损的,不少见半截烂木刺过窗户现出。
“吱呀,滋——砰”。埃德多尔尝试推开一座屋子的门。门撕扯声带般挪动,然后斜着倒在墙上,滑落到地,激起一阵尘土。
橡树籽被这动静一惊,单手掩住口鼻,问道:“埃迪,村里的门都是这样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