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这个世界上少了两个人。
信徒们不再记得神使这个人,却全都记得有一个救他们性命的英雄。
陀吉站在大漠中,看着几位年轻力壮的青年塑着雕像,慢悠悠地挪步到几人面前。
“几位先生,是在雕刻什么?”
“英雄浅安大人啊!”
其中一位青年直起了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笑道:“你是外来的?那应该不知道,前些时日瘟疫战争横行,是浅安救了我们!”
陀吉笑了笑,淡声道:“这样吗?”
“对啊!”
那人来了劲头,也不顾了手上的活计还没有做完,满眼兴奋地为对方介绍:“说起浅安来,那是个神人啊,一己之力战中原十万大军,我们想都不敢想!”
说到这儿,身旁的人也激动了起来。
“听说那天神明都在助浅安大人!他在战场就像这样“咻——”地飞来飞去,像从天上降下来似的。”
“你们塑刻的,可是浅安的雕像?”
陀吉听着几人兴奋的话,未置可否,只道:“听说那浅安是个美人。”
“哎,可惜了……”
男人被提醒,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没有人记得浅安大人长什么样子,我们只能以这世间最美的神明记载为参考,做出雕像,拟得浅安大人一二分神颜。”
自那一战结束之后,所有人就只在神殿见过浅安最后一面。
自那之后,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了浅安的一丝踪迹。
甚至大家的记忆就像是集体缺少了一部分,不记得有关浅安的模样。
只知道那是个美到令神明都倾倒,愿以天地之力相助的男子。
世人都说他是神明降世,救众人脱离了苦难便回到天上去了。
“只拟得一二分,并不算塑他本身。”
陀吉踱步看了眼那未成形的雕像,缓缓道:“小僧倒可还原浅安几分模样。”
“……可得了吧!”
那男人看了陀吉一眼,因他是外人不好说得直白,只道:“你这外来的和尚,见过浅安大人长什么样子?”
“别的不敢认,小僧确有亲眼见过。”
陀吉颔,“浅安大人,曾对小僧赠予一餐酒肉之恩。”
他从简陋的行囊里展开一张空白画纸,随后问道:“可有画笔?”
男人犹豫着扔给了他一支。
“这笔用得是上好的墨,你省着点儿。”尽管心中确信这人画不出浅安的神韵半分,但几人却都有些期待,“画好了给我们看看。”
“这是自然。”
陀吉寥寥几笔落,宣纸上一个绝美的人像便展了出来。
几个青年见他这样草率,刚准备嘲讽,见了那画像之后,却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许久,才有人出声。
“是……是浅安大人吗?”
“应该就是了,不、这一定就是!”
“我还从未见过……这样仿佛从画儿里走出来的人。”
青年抬起了头,由衷赞叹道:“你这和尚,还真是神了!不知这画像……可否为我们留下来做参考?”
“随手所画,不及你们口中那浅安神人半分神韵,既然你们想留下,小僧赠予几位便是。”陀吉随后道:“小僧也该离去了。”
当晚,大漠内走出了一位普通僧人。
而这世间也少了叫陀吉的人。
世间再无灾厄。
几个青年一觉醒来后,集体失去了有关昨天所有的记忆,只找到窗边多出的画像。
一眼,他们便觉得这像上是浅安。
说不定是浅安神人不愿见自己被随意雕刻,便亲自下凡来留下了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