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学??!”江彤冷笑一声,“当初还是我求着乔郁生把你塞进竞赛班,你以为你一个非y市户籍那么好进?就算你成绩再好,没有特殊的照顾,你怎么可能有这一天?!”
乔樾看着她,神情平静地道:“那是因为乔仲星拿了奥赛的银牌,你不甘心,所以一定要我也拿一个。”
江彤脸色一变,神色有刹那的慌乱。乔樾却没有放过她:“我要学什么,想做什么,去哪里读书?你真的有表现的这么关心吗,你只是不想输吧?”
江彤狠狠地咬着牙,说不出话,面色微微有点发白地看着他。
乔樾神情一顿,咽下了后面那句话——或者你觉得自己已经输了,不想让我也输得那么难看。
沉默又压抑的气氛在宿舍里无声蔓延,空气像是沉重地挤压在肺部。
乔樾习惯了,他其实和江彤也从来不会真的激烈地吵起来。
他始终没有办法对母亲大吼大叫,而江彤也不可能真的听进去他的话。
只有沉默、无止境的对峙,压抑的空气,会在此刻熟悉地填满室内,像日复一日、磨在神经上的钝刀。
然后接下来,江彤总是会用同样的口吻,重复同一句话——
“乔樾,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了。”
乔樾无声地闭了闭眼。
失态只是瞬间的,江彤冷静下来后,还是一副永远固执、傲慢、无法改变的样子:“你觉得你在和我对抗吗?还是和乔郁生对抗?不想学、不喜欢?那是有选择的人才会说的话,你从来没有选择,你只能拼死地往最高的地方站,最后是你的东西才会回来。”
“你长大了就懂了,你现在的这些想法有多不靠谱、幼稚,人生都是你自己的,我付出了这么多,你非要搞砸它才满意吗?”
“妈,”乔樾叫了一声,打断她。
江彤噤了声,惊讶地回看过去,在她的记忆里,乔樾很少这样叫自己。
“我确实不喜欢,但并不是因为想对抗这么幼稚的举措才决定放弃保送。”乔樾停顿了一下,平静地道:“我有自己的打算,也有自己的人生。我从来不想搞砸它,是你太怕它被搞砸,但从来不在乎搞砸的对象会不会是你。”
乔樾说完后,两个人又陷入安静。江彤沉默地捏了捏手指,坐了一会儿就拎起包离开。
并不是她妥协了,只是保送的事已成定局,她也知道再说下去于事无补。
只是当时乔郁生转告她的时候她太过生气,否则也不会急忙赶回来。
乔樾想叫住她,刚刚开口:“妈……你记不记得下个星期……”
“下个星期?什么?”走到门口的江彤皱了皱眉,并没有听清,也没有时间再听,直接打断了他,道出这趟过来真正的目的:
“总之我是不知道你还要幼稚到什么时候,但既然乔郁生说放弃保送的事已经无法改变,如果你今年不能自己考上最好的,你就再给我复读一年,差一分都不行,你自己看着办吧。”
等江彤高跟鞋巨大的回声彻底消失在楼道里,乔樾才颓然地躺在床上,疲惫地揉了揉脸。
掉马
按理说,时间是一种宇宙运行的物理规律,作为一种量度单位,应该是森严又客观的。
而实际上,人生的行云流水对于个体而言,光阴的质感却不尽相同——
有的计量单位很短暂,似乎很多年恍惚间就飞逝已过;
但有的人却总会觉得现下拥有的岁月很长,好像已经披星戴月地跋涉了很久,还没有把少年这个刻度走完。
起码乔樾就是这样觉得的,他现在只想长得更快一点。
且不论以后会不会追忆,但是他和许多人一样,常常错觉,虽然时间总是在公平流逝,但是流速好像并不是均匀的。
乔樾觉得自己前十几年的生命就过得很快,像是掉了色的铅迹,安静、单调,暗淡的时光很长,亮的很短。
但今年仿佛尤其漫长,冬天龟速爬行了很久,竟然还没有迎来预计的日期。
因为被爱的时候很少,所以尽管乔樾羞于承认,但他始终觉得某些日子是拥有特殊含义的。
尽管很多他的人生经历已经亲证,形而上的科学果然不具备普世性,哪怕愿望再强烈,自己也没有被赋予过情感的人文意义。
起码江彤就从来不在意,也从来不记得。
不过还好乔樾已经没有太把她来过的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等待着周末圣诞节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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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由于圣诞已近,已经完全上了心的宋酩酊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送乔樾一份礼物。
他觉得乔樾应该是很想收到的,尽管他从未表现出来。
可是到底要送什么……宋酩酊一想到就觉得很头疼。
他觉得乔樾好像什么也不缺,也没什么想要的东西的样子。
他能看出来,乔樾的家庭条件应该还不错,起码从没在他身上感到过拮据。
尽管宋酩酊能感觉到乔樾应该和他家人的关系不太好,但是好像在物质上没有吃过什么亏。
他穿的衣服虽不是样样名牌,但都有一种好好打整过,收拾得很简洁、利落的感觉。
再说反正他穿什么都好看。
而且乔樾还有很多球鞋……
但宋酩酊还是头疼,他对于自己对衣饰的审美不太放心,又不知道乔樾喜欢什么,也很苦恼地琢磨现在的高中男生收到什么礼物会开心。
而且是圣诞礼物,不宜太正式,按理说也不该太贵。
但是他希望乔樾收到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