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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 琳 父亲的旅程（第3页）

老周费力地从自行车上把东西一包一包取下来。

邻居经过打招呼：哟，买这么多啊！

老周一边搬一边回答：孩子们中秋节回来，人多。

5A。老周家进门口日内

老周

蹲下来解开塑料袋，往地上放拖鞋，先放了三双大的，两双蓝颜色，中间一双是红的，又放了两双小孩的拖鞋。

6。老周家浴室里日内

老周收拾浴室，把新买来的洗发水、护发素、沐浴露、浴巾，一共五份，都摆得整整齐齐。

7。老周家厨房里日内

老周往冰箱里塞东西，塞到冰箱门关不上了，他使劲推门也关不上。

他从里面挑了半天，拿出几个西红柿放在外面桌上，冰箱门这才关上。

8。老周家卧室日内

老周推开另外一扇卧室的门，这是老三小栋的屋子，墙角搁着一把吉他，墙上有一张大大的许巍的音乐会海报，还有老三的照片和奖状。一张大床旁边加了两张小单人床，他把两包小孩吃的大礼包整整齐齐地放在床上。

老周一边收拾屋子一边打电话：英子，我是你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给个信儿啊。入了九月就打电话找不着你。中秋不是都放假吗？你跟大伟和江江回来，我不多留你们，待一天两天随你们，（删除：初六就走。初五也行，）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你妈去世一周年，不回来看看？你跟大伟说，有多忙都给我回来，你别老赖别人，你们单位有什么案子？非得用你？不行，你必须回来，都回来。还有啊，怎么老三的电话我总也打不通？你找找他。我给他单位打电话，也没人接！

老周打电话经过挂着全

家照片的墙。大小不一的相框，能看到家庭每个成员。有老伴儿的，有孩子们小时候的、青年的，有老大老二两个家庭的，有老三刚穿上警服很兴奋的。

9。老周家客厅日内

老周打开电视机下面的柜子，把一整套略显隆重的茶具端出来放在茶几上，倒上热水，一个一个地烫。

老周又打一个电话：老大，我是你爸，你这手机别用了，扔马桶里吧，打十个电话，九个不在服务区，你躲地下室里去了？你过节回来吧。把你媳妇跟虎子带回来，老二老三都回来，你给你媳妇讲，来了没人陪她打麻将。怎么了？什么忙的？你跟我说说，怎么全国人民欢度中秋就你忙？你妈去世一周年，你不回来不行。你别到时候再说，我不听这话。还有啊，老三怎么打电话找不着？我给你布置个任务，赶紧给我找着，让他回来。我给你说啊，钱是挣不够的，怎么就不听话呢？该回来回来吧！

10。老周家厨房里日内

老周自己煮面条。

他想起来什么，把上面的柜子打开，取出两个果盘，是那种分格的，在水龙头下面清洗干净，把刚从超市买回来的花生、瓜子、山核桃，一样一样倒进果盘里。

面条水溢了出来。

11。老周家客厅日内

老周自己坐在桌前吃饭，一碗西红柿面，一根黄瓜切成两段，一盘蘸酱。

收音机从卧室跟到厨房里，又从厨

房里一路跟到饭桌前。

两个主持人在里面极其愚蠢地贫嘴，老周有一搭无一搭地吃着，自己嘀嘀咕咕。

老周：说不回来，还真就敢说不回来。看看你这些儿子、闺女，到了中秋，连个电话也没有，人也找不着，还大学生，还研究生，书都读他妈狗肚子里了。你妈死了一周年都不回来。

老周说的自己挺生气，把碗一放，进里屋打电话去了。

12。老周家卧室里日内

老周拿起床头的座机拨了一串号码。

老周：英子，我给你讲，行行行！你先别说了，不回来，不回来，我不听你这些，你原地别动，我去看你，什么时候到等通知吧。

老周果断地挂了电话，又拨另一个：老大，我现在就订票了，你别动了，我去看你们。回来我跟你妈说一声就行。别废话了，就这么决定。

13。老周家卧室里夜内

老周把食品大礼包和一些礼物、自己的随身衣服摁进行李箱子里，最上面放上一个老婆的相框，费了半天劲才拉上拉链。

老周盘腿坐在床上，戴着眼镜，面前摊着五六堆药和一摞纸头、信封。

老周嘟嘟囔囔地干活：三片心速宁。

老周用小纸头，把三片药包好，放进信封里，以此类推，第一个信封完成了。他在上面写：八月十三。

然后是八月十四，八月十五，一直到八月十八。

突然他想起什么，走进小栋的屋子。

他拉开抽屉，抽屉里

是小栋的东西，他拿出一个小相册和一个小MP3播放器，MP3的接口被拉扯坏了，用胶布精心粘着。

他又打开箱子，把这两样东西放进去。

老周的活儿干完了，他在沙发上坐下，拿着手机看，里面有照片，照片上有他的妻子，他的大儿子周大国，二女儿周小英，三儿子周小栋。

老周：兔崽子，不回来，我不求他们，我求他们干什么？夹着铺盖卷住他们家？我不丢这个人。我老了国家养我，我陪着你，我替你去看看他们，然后回来跟你说。

14。老周家楼下日外

楼道的防盗铁门开了，风很大，老周从楼道的防盗铁门一露出头来，头发就被吹乱了。他眯着眼睛，系好了上衣扣子，又扭头把箱子从门后面拎出来。

老周拉着箱子，在路上顶着风走。

15。火车站候车厅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