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贺岫绾把贺长妧哄睡后,又来到了清瑶宫,贺凌尧和云玲羡都在屋里陪着沈芙筠,贺倾月也没走。
二人见她来了,示意贺倾月就走了出来。
“怎么样了?”
贺凌尧摇摇头,“还是一句话没说,姑母止不住的流眼泪。”
“阿祯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昨儿我去刘府了,三个女眷在府里头撑着。前些日子阿祯出事,朝中臣子们都刘府远远的,生怕殃及池鱼。前日朕追封阿祯为宣义侯,刘府门口又门庭若市起来。”
“去刘府祭奠的,能有几个是真心的,不过是想做给皇上看罢了。”
“人心凉薄啊!我就这几日,一闭上眼睛就是阿祯请求皇上,单枪匹马奔赴陇西的样子。”
“朕不如当时不应他。恐怕他当时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谁能成想他竟是这般……”
“听说仝家也派了人去祭奠阿祯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贺岫绾心里觉着恶心,“赶紧叫人把他们的香火扔的远远的,别脏了阿祯的地儿。”
“仝和章的长子去了刘府,真是难为他。”
“仝和章的长子?”云玲羡略想了想,“仝家要入宫的就是他的女儿吧。”
秀女初选过了很久了,大辛选秀报名全靠自愿。不论身世,只要是十四到二十岁的良家女子都可参选。官家小姐可以在户部记名,平民和商贾家的女子就要靠各地官员采选入宫。
进宫的女子分为两种。一种是进宫做皇帝的妃嫔,方法很多样。如云玲羡和沈芙筠这样的高门贵女,是被礼聘入宫,礼聘入宫的女子多是高位妃或者皇后。如赫连茗霜这样的功臣之女,是被特诏入宫,功臣的女儿通常会在后宫受到优待。
选秀的女子,一部分是早期归顺于大辛的部族,新帝的后宫都要收些部族贵女做宫妃,这些贵女定会入选,选秀于她们不过走个流程。为着安抚这些部落氏族,她们在后宫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真正选秀入宫的女子,要初选,复选,最后得了皇帝和太后青眼的才能入宫。而入宫后是默默无闻还是宠冠六宫,就只能靠自己的本事和命了。
第二种就是做宫女或者女官,由内务府小选入宫,报名也是靠自愿。有些在地方采选的良家子没能被选为妃嫔也会成为宫女或者女官。
“那仝老贼现在擎等着她孙女给皇上生儿子呢吧。”贺岫绾抬头看了一眼贺凌尧,因着刘祯的死,二人关系缓和不少。
贺凌尧也不像从前那样日日往锦华宫去了,虽然每个月去锦华宫的次数也不少,可多是看看贺岫绾和贺长妧就走,从不曾留宿。想来这些日子生的事终究是让他放下儿女情长了,贺岫绾此时才真正觉出来他是一个皇帝。二人没有亲亲我我的甜蜜,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只是在锦华宫静静的说话。
先帝的死让他担负起了一个帝王的责任,儿阿祯的死让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帝王。
“仝家女是必定要入宫的。高祖爷和先帝养大了仝和章的野心,朕得亲手掐断。贺家本就造反出身,文臣中颇有微词,那些个武将陪着高祖一起打天下。贺家为君,他们为臣,有些未必真心顺服。若说顺服,也只是顺服高祖。先帝时一些小人就蠢蠢欲动,父皇整治了不少。到朕登基,又逢贺凌冀谋反,那些不臣之心恐怕只多不少。”
“有什么好担心的。前朝暴政,到高祖践祚,那些个前朝宗亲贵族,高祖并未赶尽杀绝,给了个爵位好吃好喝的供着。那帮酸腐文臣,有什么话让他们去封地伺候自己主子去,说给他们主子听。至于开国武将,都是些粗人,养出的孩子一代不如一代。高祖爷熬死一批,先帝爷熬死一批,现在朝中真正有实权的也没几个,皇上不到弱冠之年,熬死剩下的也是早晚的事。”
“哈哈哈。”贺岫绾和贺凌尧听了她的话忍不住乐出来。紧张严肃的局势在云玲羡三言两语间变成了几场葬礼。
“以前怎么不觉得,欣盈大美女这嘴跟宁儿有的一比,谁说武将家里养不出好孩子。朕瞧着你们一个比一个有灵气儿。”
“嗯,我们虽说家中都是武将出身,可欣盈和宁儿都是文臣之女,我自幼在宫里长大,可见我们聪敏是因为并未沾染多少武将习气。”
“这话让朝中武将们听见,定要参你一本。”
“这算什么,我从小做出让他们'参一本的事也太多了'。”
几人正说着话,贺倾月走了出来。
“姑母。”
“臣妇想要在清瑶宫中住几日,皇上不介意吧!”贺倾月满脸疲色,询问贺凌尧。
“姑母是宁儿的母亲,自然要住在清瑶宫。”
贺倾月点点头,“多谢皇上。”她抬头看了一眼贺岫绾和云玲羡,“臣妇进宫该去拜见太后,皇上可要一道?”
贺凌尧知道她这是有话对自己说,“姑母请。”
在往慈宁宫去的路上,贺倾月问贺凌尧,“那日,当真是清文去了刘府?”
听说刘祯暴毙那日,恒亲王府的人去过刘府,恒亲王就觉得不对劲。派人查过后,现那毒药正是沈家的人带进去的。沈清文没供出沈芙筠,自己把一切事都扛下来了。
贺凌尧摇了摇头。
“皇上……”
“姑母。”
这事不难想,能让刘祯心甘情愿的去死,皇帝还不曾怪罪的还能有谁?
“老爷子那日动了好大的气,要对清文动家法,说他妄自揣测圣意,合该打死,被我拦了下来,几个小辈跪着求情才作罢。事后,老爷子冷静下来,估计也是想清楚了,这事,清文应当做不出来。”
若是沈清文做的,多半就是皇上授意,这事要做的隐秘,派入的人不可能直接就用沈家的牌子进去。不是前朝的决定,那便只有后宫了。
“姑母,不怪清文,也不怪宁儿,朕谁都不怪。您回去让老王爷安心就是。”
贺凌尧这才明白,怪不得许久不参与朝政的恒亲王昨日给他上了请安折子,还问了德妃安,原来是怕自己迁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