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没有这样的道理。若是姑老爷不在了,咱们替姑夫人嫁女也在情理之中。可夏家人好端端的,再没有什么都交给咱们的道理。”游氏看甘从汝上门,已经是心存不满,更遑论要将这婚事全权操办,“老爷,妾身算了一算,姑夫人、芳菲、姑老爷住在的这个把月里,家里的花销翻了不止两三倍,若再……”
“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这是太后赐下的亲事,朝廷难道不管?甘家没人,萧家还有人呢,一样的外甥,难道萧家也不管?”骆澄真有些觉得萧家不会管,因为萧玉娘的事,萧家跟甘从汝就已经翻脸了。
游氏听了骆澄的话,却安不下心来,原因就是甘从汝那边的杨念之好不客套地过来要东西了。
日子流水一样地滑过,眼瞅着夏刺史、甘从汝那边一直没动静,游氏、骆澄夫妇皇帝不急太监急地为难起来,奈何几次在夏刺史面前敲边鼓,夏刺史只拿着一双老实忠厚的眼睛信赖地看着骆澄道:“都听大舅兄的。”再问甘从汝,却不知素来张扬的甘从汝怎会说出句:“全凭舅舅处置。”
骆澄心里憋着火气,心道甘从汝的舅舅是萧国舅,他可当不起他舅舅,但他是要面子的人,后头还有要事要求夏刺史为他奔走,连番被宫里来人催促快快操办夏芳菲、甘从汝的喜事后,只能咬紧牙关将男女两方的媒人都请了,又请人收拾新房。
果然不出夏刺史所料,夏芳菲、甘从汝成亲前两日,骆澄便与游氏大吵一场,骆澄不好在喜事前罚游氏,便将游氏身边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重重地敲打了一番。
游氏有苦难言,不敢在对骆澄发牢骚,也不敢对骆氏、夏刺史冷嘲热讽,更不敢撞到甘从汝跟前,只能柿子捡软的捏,去待嫁的夏芳菲跟前说些夹枪带棒的话。
“哎,先是今上又是五品官,谁承想,最后换成了个七品芝麻官。哎,我苦命的芳菲呀。”游氏假惺惺地对夏芳菲道。
“也不知她姐夫见过得计没有。”
夏芳菲一句话,就叫游氏脸色大变,唯恐骆得计被甘从汝看上了,多少尖酸刻薄话再说不出口。
夏芳菲看着游氏的背影冷笑,心下琢磨着自己该如何在新婚夜自保。
☆、泯了恩仇
甘从汝心心念念着浪子回头金不换,夏芳菲却在心里嘀咕着狗改不了吃、屎,二
人心思各异,只能隔着夹在中央的夏刺史喊话。
奈何夏刺史为将迎娶的事都丢给骆澄、游氏,成日里带着甘从汝去外头挑选带去岭南的随从、管事,见见昔日同年、同僚,只有每日晚上留在骆家里头。
如此,原本就很是惧怕夏刺史的夏芳菲不由地多想,只觉得甘从汝定是将用在太后身上的手段用在夏刺史身上了,不然,早先对甘从汝不屑一顾的夏刺史,怎地会对甘从汝那么好?
原本,柔敷、稼兰还安慰夏芳菲道:“老爷领着五郎去挑随从,还不是为了七娘到岭南好过些?五郎身边都是咱们的人,那还怕个什么?”
偏张信之、杨念之二人却道:“老爷不仅帮着五郎挑人,还当着一群白胡子老爷子的面考校五郎的学问,还带着五郎去城外踏歌会上玩了一宿,第二日一早才回来。”
张信之、杨念之说的人与夏芳菲记忆里的夏刺史相差甚远,就因相差甚远,夏芳菲本在夏刺史跟前就不自信,因此便想,夏刺史对着她时不假辞色,原来当着外人的面,竟是那样一个慈祥敦厚的模样。不觉嫉妒起甘从汝,便又在心里恨上了他几分。
眼瞅着正日子到了,夏刺史瞧着骆澄、游氏将一切准备妥当,才安生留在家中。
喜事前一夜,夏芳菲到夏刺史房中,听候夏刺史、骆氏的教诲,谁承想,甘从汝竟然也在。
甘从汝这几日跟在骆澄身边,很是享受了几天向往已久的“天伦之乐”,心中已经把夏刺史的地位摆得极高,虽一眼看穿骆氏那皮笑肉不笑的勉强模样,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及至夏芳菲过来了,当即拿着眼睛望向她。
只见夏芳菲身上的病气已经全然褪去,抿着嘴羞答答地站着,嘴角露出两粒浅浅的酒窝,很是惹人怜爱。
甘从汝瞧见夏芳菲不自在地咳嗽一声,才收回眼睛,心叹到底老天有眼,叫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夏芳菲咳嗽那一声,乃是不明白夏刺史给她最后一次教诲的时候,为什么那狗也跟着?
“成家后,就不是小孩子了,该为整个家思量。”
“是。”
夏芳菲嘴唇动了动,看夏刺史训话后,甘从汝抢着答应了,随后还很是得意地看她,越发气不顺,心道女婿是半子,莫非,夏刺史喜欢儿子到了这个地步?
“虽是去岭南,但好歹还有个官做。酒香不怕巷子深,若能造福岭南一方百姓,也是一桩积福的好事。”夏刺史又开口了。
“是,父亲教训的是。”甘从汝道。
父亲?夏芳菲、骆氏双双怔愣住,这成亲之后,改口也是一桩必不可少的礼仪,还没等成亲拜堂,甘从汝就先改口了?
夏芳菲一听这话就不是说给她听的,不免在心里又酸涩了一番,哪怕是些老调重弹,她也想请夏刺史把那些夫唱妇随、勤勉持家等话提一提。
“岭南那边龙蛇混杂,但好歹,没什么要紧的人。正所谓山高皇帝远,你的手段素来粗暴、利落,到了那边,正好能派得上用场。”
“咳。”夏芳菲咳嗽一声,险些咬到舌头,狐疑地耷拉着眼皮,心道夏刺史是鼓励甘从汝把在京城里抓梁内监的手段用到岭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