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见四爷都发话了,顿时千恩万谢。
如此,弘昼挪去嫡福晋院中的事儿,也便不了了之了。
嫡福晋的正院里,中央的大桌上,能入座的,除了雍亲王和嫡福晋,便只有两位侧福晋、宜萱这个郡主,还有三个大大小小阿哥罢了。其余的侍妾格格们,都是安置在一左一右的两个桌子处。雍亲王虽然侍妾不多,可也有将近二十人,除了四阿哥的生母钱氏侍立在嫡福晋身旁布菜,便都到齐了,如此一来,难免拥挤了些。
宜萱才刚饮了一杯茶,便见原本服侍嫡福晋的钱格格却向她走了过来,钱氏容貌只是中人之姿,加之入府也有些年岁了,故而早已不复青嫩之色。不过素来极会说话,颇讨嫡福晋欢心。此刻她举杯而来,宜萱便谨慎了三分。
钱氏举着慢慢一盅酒,客客气气陪着笑脸道:“今早郡主在嫡福晋院子里,听说生了几分不愉快。妾身虽人微言轻,也不愿见郡主和嫡福晋母女失和,故而特来敬郡主一杯酒,还望郡主能和嫡福晋尽释前嫌。”
宜萱含着笑容,缓缓起身,这个钱氏倒还真对嫡福晋“忠心耿耿”啊!如此场合,那这种占据大义的话来堵她,宜萱是怎么也不能拒绝的。心里恼怒自是不提,却不曾露出半分。依旧含着微笑,拿起桌子上银酒壶,斟了满满一杯酒,亲自端着,便绕过了一脸赔笑的钱氏,径自走到了嫡福晋的跟前,欠身举杯道:“今早是萱儿失礼,着实有愧嫡额娘多年教诲与疼爱。故而特敬酒一杯,嫡额娘喝了这杯酒,便宽恕萱儿吧。”
雍亲王尚在身旁,嫡福晋如何能不给宜萱面子?何况宜萱此举已经是做足了谦恭姿态,她若是再不依不饶,便是蛮不讲理了。嫡福晋忙接过酒盅,嘴上温柔地道:“也是我爱之深、责之切,难免话重了几分。如今想来已是后悔,又如何会生萱儿的气呢?”说着,便举杯一饮而尽。
饮罢,嫡福晋笑着拍了拍宜萱的手背,语气无比温和:“身子重,不要久站,快回位子上坐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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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雍王府家宴(下)
雍亲王见状,也满意地笑了笑。哪怕是嫡福晋是假装的,那这一切的姿态,也算是维持了王府应有的母慈女孝,虽然有些差强人意,不过还好女儿十分懂事。也算叫他欣慰了。
宜萱温柔地道了一声“是”,便施施然回位,方才瞥见颜色尴尬无比的钱氏。宜萱眉梢一瞥,便道:“我怀着身子,不便饮酒。便以茶代酒好了。”说着,便端起茶盏,睨了一眼钱氏,“钱格格不会生气吧?”
钱氏尴尬地笑了笑:“怎么会呢?”说着,只好把自己端来原本用来敬宜萱的酒自己闷头喝了下去。
以宜萱的身份,的确是无须给钱氏这么一个小小格格面子。她是和硕格格,等同嫡出,就算出嫁了,也还是这王府里的正经主子;而钱氏只是侍妾,就算生了阿哥,也一样还是这府中的半个奴才!
这王府里的女人,她只需恭敬着嫡福晋,客气着侧福晋可就没人挑得出错来。
随即宜萱察觉到一抹恼恨的目光,那目光的来源,便是坐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四阿哥弘历了。
宜萱暗自冷笑,倒是个孝顺的,便扬起一张笑脸,忽然问道:“四弟怎么了?自打入座便闷着个脸,可是菜不合胃口?”
弘历顿时有些慌乱,急忙摇头道:“没有、没有,都很好。”
随即,便见雍亲王的脸色有些不愉快。
只是钱氏心性过人,如何看不出四爷的不喜之色,不由便心急了,便急忙道:“四阿哥年纪小,不会说话,还请郡主不要怪罪。”
宜萱听了,暗道这个钱氏厉害,简单又慌张的一句话,便要将挤兑幼弟的罪名加诸她身上。宜萱却也不是傻的,急忙露出诧异之色:“钱格格这话从何说起?我不过是瞧见菜色不合四弟的胃口,关心几句罢了。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倒是叫我不解了。”
“我、我……”钱氏一时竟被宜萱挤兑住了。
弘历见自己生母受委屈,登时便气鼓鼓了脸:“二姐姐何必屡次为难我额娘!!”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连素日里愚笨的弘昼都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叫自己的生母为“额娘”,倒是弘历嘴巴不顾忌,竟然当着嫡福晋的面叫了出来。
顿时,脸色最难看的莫过于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了!四阿哥在她膝下也有些年份了,她原以为四阿哥对她的情分分毫不比钱氏差,如今看来,她竟然是养了个白眼狼!!哼!终究不是亲生的!!若她弘晖还在,她哪里需要养别的儿子?!!
钱氏何等聪慧,直到情势大大不妙,当即便跪了下来,“都是贱妾的错,还请四爷和嫡福晋千万不要怪罪四阿哥!”
嫡福晋端庄一张脸,语气冷硬地道:“钱妹妹好端端的告什么罪呢?今儿可是大好的家宴,可别坏了这欢喜的日子。就算真有什么罪要请,也得等明儿再说。”
雍亲王也不悦地落下杯盏,冷声道:“钱氏,既然嫡福晋不喜欢你,你就回一旁自己座位上,不必伺候了。”
钱氏顿时脸色灰白难看,只能咬咬牙,会了一旁,就坐在耿氏旁边的空位上。
夜至戍中,已是万籁俱静之时。
嫡福晋院中,家宴也落了筷箸。
嫡福晋温声细语道:“爷今儿心情好,多喝了好几盅酒,妾身已叫人准备了醒酒汤药。”——话是关切丈夫的话,而话里的意思,却是想要叫四爷留宿。
雍亲王却摆摆手:“这点酒还不算什么。”说罢,便问年福晋:“四丫头今儿没带来,可是身子不爽利?”
年福晋忙温柔款款地道:“四格格比以前好多了,只是胃口不好,所以不曾带来。”
雍亲王听了,点头道:“我去瞅瞅。”说着便起身,随即却想起嫡福晋方才说得话,才回头道:“醒酒汤差人送到福寿苑就是了,福晋也早些休息。”
简单地关心了嫡福晋半句,雍亲王便带着年氏去她的福寿苑了。
宜萱道着恭送的话,瞥见嫡福晋灰白发青的脸色,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样子年老色衰的,并不止她额娘李氏一人啊。如此,坏心眼的她,心里也就平衡多了。
且与母亲李氏回了丹若苑,弘时已经年长,有了他自己单独的院落,出了嫡福晋的院子,便与额娘姐姐告了辞,便回去歇息了。
换上了寝衣,宜萱与额娘李福晋躺在同一个柔软的被窝里,便闲谈起来,宜萱叹了一句:“今儿这家宴,还真不省心。”——若非钱氏挤兑上来,她原也不打算这么快给她难堪和教训。她乱蹦跶便罢了,还蹦跶到她跟前,宜萱才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连嫡福晋为她的委屈,她都要报复,何况区区一个钱氏?
李福晋嬉笑道:“这个钱氏素来八面玲珑得很,如今算是栽了!”便笑着捏了捏宜萱的脸蛋,“你这丫头,倒是学会了些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