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伦脱口说道:“并非没有帮助的,我的陛下!”
“我知道你也帮了点忙……”
“是我告诉珀西·汉姆雷这桩反对你的阴谋的。”
“不错。顺便问一句,你是怎么知道这阴谋的呢?”
菲利普移动着脚,他们现在处于危险的境地。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情报最初来自他弟弟弗朗西斯,因为弗朗西斯还在为格洛斯特的罗伯特效力,而罗伯特参与这一阴谋的罪行已经得到赦免。
沃尔伦说:“情报来自一个濒死的人的忏悔。”
菲利普松了口气,沃尔伦重复了菲利普告诉他的假话,但那种说法听起来,似乎“忏悔”是对他而不是对菲利普做的。菲利普看到撇开他在这件事情中的作用,反倒大喜过望了。
国王说:“不过,还是珀西,而不是你,冒着死伤的危险,袭击了巴塞洛缪的城堡,并且俘获了叛逆。”
“你可以用别的方式奖励珀西。”亨利插话说。
“珀西想要的就是夏陵,”国工说,“他了解那片土地,会
有效地统治那里。我可以把剑桥郡赐给他,但那儿的沼泽居民会听他的吗?”
亨利说:“你应该先对上帝表示感谢,对人在其次。是上帝使你成了国王。”
“却是珀西逮捕了巴塞洛缪。”
亨利被这种不虔敬上帝的态度激怒了:“上帝左右着一切——”
“别拿这个压我。”斯蒂芬说着,举起了右手。
“当然。”亨利乖乖地说。
这是王室权势的一场生动表演。他们刚才还几乎在平起平坐地争论,但斯蒂芬一句话便重新占了上风。
菲利普失望至极,起初他认为这是不可能得到满足的要求,但他逐渐希望能够办成,甚至幻想起他将怎样使用这笔财富。此时他经此重重一跌,又被带回了现实。
沃尔伦说:“我的国王陛下,我为您愿意考虑夏陵伯爵采邑的前途而感谢您,我要焦急地祈祷着,恭候您的定夺。”
菲利普想,这可够简洁的,听起来沃尔伦似乎体面地屈从了,事实上他却以这一问题尚未解决来结束了他的话。国王并没有这么讲。如果说他讲了什么决定性的话,其实是相反的意思。他坚持国王还可做出其他的选择,这并无冒犯之处。菲利普想,我要记住这一点:当你行将遭到拒绝时,就拖延一下。
斯蒂芬迟疑了一会儿,似乎在品味着他是否受人左右的怀疑;后来他像是不再有任何怀疑。“感谢你们几位来看望我。”他说。
菲
利普和沃尔伦刚要转身告退,但亨利却坚持着,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听到你的决定?”
斯蒂芬又一次面露难色。“后天吧。”他说。
亨利鞠了一躬,他们三人走了出去。
这种犹豫在两可之间几乎和做出否定的结论同样糟糕,菲利普觉得这种等待实在难以忍受。他把下午花在温切斯特修道院辉煌的藏书上,但研读那些书籍仍然不能使他不去想国王心中在作何打算。国王会反悔他对珀西·汉姆雷许下的承诺吗?珀西到底有多重要?他不过是个渴望得到一个伯爵采邑的乡绅——斯蒂芬根本没有理由怕得罪他。但斯蒂芬到底有几分愿意帮助王桥呢?众所周知,国王们都是到了晚年才虔信宗教的,斯蒂芬还年轻着哪。
菲利普翻来覆去地思考着种种可能性,实际上只是用眼望着,并没有读进去波伊提乌的《哲学的慰藉》,这时一名见习修士踮着脚尖,沿回廊走道来到他跟前,故作神秘地悄声说:“有人在外面要见你,神父。”
既然客人要在外面等,说明他不是修士。“是什么人?”菲利普说。
“是个女人。”
菲利普的第一个反应是害怕地想到,可能是在铸币所外勾引他的那个妓女;但那年轻的见习修士脸上的表情告诉他是另一回事。今天和他对过目光的还有一个女人。“她长得什么样子?”
那小伙子扮了个鬼脸。
菲利普点点头,
明白了。“里甘·汉姆雷。”她这会儿来捣什么乱?“我马上就来。”
他绕着回廊慢慢地边走边想,一直来到外面的院子里。他要运用浑身的智慧来应付这女人。
她站在司务的房门外面,身上裹着厚厚的毯子,用斗篷的风帽遮着脸。她恶狠狠地看了菲利普一眼,那种露骨的程度简直让他有意立即转身回去了,但他觉得逃避一个女人有点丢人,就站住脚跟,说:“你有什么事要见我?”
“你这个傻修士,”她吐了口唾沫,“你怎么会这么蠢?”
他觉得脸红了。“我是王桥的副院长,你最好称呼我神父。”他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生气而不是充满权威感,他对此很懊丧。
“好吧,神父——你怎么会任凭自己被那两个贪婪的主教所利用?”
菲利普深吸了一口气。“把话说明白点。”他气恼地说。
“跟你这种呆头呆脑的人简直说不明白,不过我尽力而为吧。沃尔伦在利用焚毁的教堂做借口来为自己赢得夏陵采邑的土地。这么说够明白的了吧?你弄清楚这意思没有?”
她那种轻蔑的语调还在激怒着菲利普,但他禁不住仍要为自己辩护。“这里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他说,“土地上的收入将用来重修大教堂。”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整个主意就是这样子嘛!”菲利普抗争着说。但他内心深处,怀疑之弦已经第一次被拨动
了。
里甘的腔调这时由嘲讽变成了狡猾。“这片新土地是不是属于修道院呢?”她说,“还是属于主教管区呢?”
菲利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便移开视线,她那副尊容实在难以忍受。他原来曾设想着,那片土地将属修道院所有,而不是归主教管区,要由他来控制,而不是受沃尔伦的管辖。但这时才想起来,当他们晋见国王时,亨利主教特别要求把那片土地赐给主教管区。菲利普原以为那是口误,但这种口误当时和事后都没有加以纠正。
他猜疑地看了一眼里甘,她不可能知道亨利要跟国王说些什么,她在这点上可能是对的。另一方面,她可能就是要制造纠纷。菲利普和沃尔伦在这一点上的争论,会使她获益匪浅。菲利普说:“沃尔伦是主教——他得有座大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