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辉看着他脚上针脚拙劣却加厚了许多的棉鞋,眼底深处晦色渐起。
得天眷顾的人,似乎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
得妻如此,是不是世子爷又有多要紧呢?
徐明辉落后徐璈一步进了堂屋,刚进屋他就注意到了老爷子的脸色似乎不对。
他神色如常地对着徐二婶摇摇头:“娘,爹只是心情不好,无碍的。”
徐二婶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没说什么,老太太却忍不住了。
她着急地往外探头看了一眼,皱眉说:“你爹呢?怎么不见他出来吃饭?”
徐明辉苦笑道:“我爹说没胃口不想出来,不过我给他送了熬好的肉粥,他吃了一整碗打算休息了。”
“光是喝粥那怎么行?”
老太太急得站起来说:“不行,我得去看看他,也免得……”
“坐下。”
老爷子突然出声,老太太起身的动作猛地一猝。
她笑得尴尬:“老爷子,明辉他爹都在屋里关了几日了,连日来吃得清淡也不出门,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
“这就是你给他十两银子出去挥霍的理由吗?”
老爷子忍无可忍地摔了手中筷子,铁青着脸说:“十两银子!足足十两银子!”
“你知不知道十两银子够全家上下忙活多久?你知不知道十两银子能买回来的十亩地?知不知道他一日的挥霍对全家人而言何等重要?!”
“要不是今日去买地的时候拿不出银子,你究竟还想瞒我多久?!你还要纵着这个不争气的孽障胡作非为多久?!”
老爷子气得喘息不匀,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足以让人听清。
桑枝夏看了眼心虚的老太太,眼里迅划过一丝明悟。
她就说呢,之前徐二叔只是出去卖炭,哪儿来的银钱去花楼里一掷千金点花魁喝大酒,豪横之举甚至还传入了村民的耳中。
原来是老太太背地里给的补贴?
那老太太还真是够心疼他的。
桑枝夏往被吓得一哆嗦的徐明阳碗里夹了块肉:“大人说话,你怕什么?专心吃你的饭。”
徐明阳白着小脸往桑枝夏的身边蹭了蹭,徐三叔见状虽是恼火,可还是小声说:“老爷子,孩子们都在呢。”
当着孙辈们如此让老太太没脸,这事儿可不好办。
许文秀也局促着说:“是啊,雷都不打吃饭人,再大的事儿也该等吃过饭再说。”
“璈儿,快给你祖父倒杯水顺顺气。”
徐璈等长辈说完才起身扶住老爷子,低声说:“祖父,事情都过去了,您这时候动怒做什么?”
“祖母想来也只是一时心软,倒也不值当您如此大动肝火,此次既往不咎,只要往后不再犯便是了。”
老爷子本来有些暗悔没压得住怒,可听到徐璈息事宁人的话怒火瞬间再起。
“一时心软?那怎么不曾见你祖母对旁人心软过?”
徐璈算不得老太太嫡亲的孙子,她偶有偏颇老爷子是从不插言的。
可其他人呢?
徐三叔同是她一腹所出,就因为徐三叔是被老爷子教养大的,不如养在跟前的老二亲近,所以她的一颗心思全都歪在了徐二叔的身上。
在她的眼里,好像除了老二之外的人都可不当做人看,所有人都可以随意磋磨,除了她心尖子上的老二。
事关老太太的对错是非,徐璈不好再多言。
老爷子目光沉冷地自老太太的脸上划过,冷嗤一声突然说:“罢了,你既是做不得公正,那这个家也就由不得你当。”
“璈儿他娘。”
许文秀无措地哎了一声:“老爷子,您……”
“一会儿吃过饭,你去把记账的本子和家中所剩的银钱都拿了,今日清上一遍,往后中馈之事由你们妯娌三人共同管控,不必再在老太太的手中过账了。”
老太太听到老爷子说要去买地,就猜到了要坏菜。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老爷子会直接当着全家的面夺了她的管家之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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