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员外扫了一眼在场几人,问:“这是怎么回事?”
江行生怕徐樵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连忙解释了一通,并在徐爹面前说了徐樵不少好话。徐员外面色稍稍缓和,把江大伯拉到一边,好一通交涉。
远远还能看见江大伯由怒转喜,面上带了些谄媚之色。徐樵颇不屑道:“原来是个势利眼。”
江行心想就凭你爹在城里的关系,江大伯想硬气也硬气不起来。再说了,江大伯夫妻两人这几年做生意赚了点小钱,这才给江年又是打点又是疏通关系的。既在这番城里做生意,哪里能避开你徐家?
这事儿只能由江大伯夫妻二人退一步海阔天空。不过本来也就是他俩的错,看见江年哭就急得跟什么似的,活像一条咬人的疯狗。
想到这儿,江行忽然心有戚戚。懦弱如江年,跳脱如徐樵,无论做出什么都有父母护着。就是同样无父无母的阿鸣,也有个靠谱的叔父不嫌她眼盲,锦衣玉食地养着。
而他遇到什么事情,没钱也好受欺负也罢,大多只能自己扛。
穿越前如此,没想到穿越后亦是如此。两辈子加起来,他得到父母之爱的日子也不过短短几年。
徐樵见他脸色不对,连忙拍了拍胸脯,道:“你怎么了?哎呀,不就是被极品亲戚缠上嘛,没事,小爷我帮你啊!”
江行一愣,想起方才他躺地上的壮举,牙疼道:“……那倒也不必。”
但仔细想想,果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江行当时不也想躺地上打滚撒泼?只不过被徐樵抢先了。说到底,他俩半斤对八两,谁都别笑谁。
等了有一会儿,周围的人越聚越多。不知徐员外同江大伯一家说了什么,这一家子居然悻悻离开了,也没有找江行麻烦。围观众人一见事情如此展开,顿时唏嘘一片,很快就散了。
徐樵一副“你看吧”的得意表情,却冷不丁被徐员外一掌拍在后脑勺。徐樵夸张地“哎哟”了两声,眼神幽怨。
徐员外佯怒道:“一天天的,净给我惹事。”
江行忙道:“此事因我而起,徐樵也是好心。”
徐员外看向江行,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几眼,这才笑道:“你就是我家小樵经常提起的那个院案首吧?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小樵……
这什么鬼称呼啊喂!
“徐伯伯过誉了。”江行答得滴水不漏,“今日之事因我而起,让您见笑了。”
徐员外点点头,几人又聊了些书院的事儿。其间欢笑融融,江行临走前想了想,还是问:“徐伯伯,您方才……”
话没说完,就见徐樵对他挤眉弄眼,拉着他直往书院中走。江行看懂他的暗示,适时缄口。
待两人走远后,徐樵与他一同在书院中漫步,悄悄说:“方才你大伯一看就是冲你来的。我要是不躺地上,一口咬定他要打我,我爹估计不会管的。所以你也不用太感激啦。”
“而且,”徐樵又激动道,“你可以啊江行兄!我原本只以为你知识渊博,没想到你居然直接考了个案首!我爹听说了,一直让我跟你学习呢!”
江行微笑道:“你也很好。你不也考了秀才吗?所以相信你自己啦。”
徐樵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考了三次,也该考上啦。对了,你拜的哪位夫子啊?”
江行答:“梅逊白梅夫子。可是我还没……”
徐樵一拍大腿,道:“好!既然是你选的夫子,那一定错不了!我回家就让我爹帮我改到梅夫子门下。”
江行瞠目结舌:“啊,倒也不必如此?”
他甚至没见过这位夫子,又上哪知道这夫子教得如何?
徐樵狡黠一笑,道:“我们拜在一个夫子门下,往后你可要多多关照我。比如课业什么的……嘿嘿。”
江行失笑,道:“一定一定。”
不就是交流一下学习成果嘛,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徐樵得到回应,当即拍着胸脯,同江行勾肩搭背道:“好,现在你就是我徐樵的好朋友了!”
江行夸张地作西子捧心状:“哇,原来我之前不是吗?”
“之前也是。”徐樵嘿嘿道,“一直都是!你在外面要是受欺负了,说出小爷我的名号,我罩着你呀!”
江行与徐樵认识时间不算长,这话也只当听听便罢,于是笑道:“好啊。”
书院中长廊边植了几株藤花,密密麻麻地绕着往架子上攀援。此时未到花期,这些藤郁郁葱葱长满了藤叶,投下一片阴凉。穿过长廊,忽有一书童上前行礼,问清两人姓名后,便对江行道:“梅夫子请您去一趟。”
江行不解:“不知有何要事?”
今日只是入学,并没有到拜见夫子的时候。但梅夫子提前找他的原因不算难猜:有时先生的信作背书,加上江行优异的成绩,夫子对他格外上心,要提前见他不奇怪。
书童道:“您去了便知。”
江行会意,同徐樵道别,跟着书童在书院中弯弯曲曲走了一阵。穿过一间山水凉亭,面前是一处颇雅致的书房。江行迈过门槛,就见一中年人对他微微颔首。
想来这就是时先生口中“古板但清正”的梅夫子了。这位夫子体态中等,相貌依稀可见年轻时的风采,尤其抓人眼球的便是他那蓄到胸口的胡须。江行行了礼,也不敢先说话,眼观鼻鼻观心地等待梅夫子的指示。
梅夫子不知自己还没见到这位学生,就已经在学生心里留下了“古板”的印象。他微微颔首,示意江行落座;又让书童上了茶。这一切做完,他才道:“学习上可有什么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