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隐隐有不详的预感,但脸上还是堆起笑容,捧起一旁的酒樽,递在南溯面前。
“大人,可是在追捕朝廷要犯?还是在捉拿什么人?船上只有些富商,我们搭乘此船,只是为了向江南运输些货物,若是大人不信,我们身上还有通关路引。”
面前之人仍旧是毫无反应,正当张仓脑中飞运转之时,带刀侍卫忽得避开让出一条道路,最末端缓缓走出一个男子。
他面色如玉,眼眸含笑地望着他,说出口的话让人凉彻心扉。
“哦?朕怎不知,这世上竟还有第二个江宁通判张仓?”
话落音,张仓吓得手中的金樽都抖落在地,他不寒而栗地望着最前方身穿龙袍之人。
傅上淳的眸色黑得纯粹,带着戾气,看着面前的人就像是在看一团烂肉,开口的话似嘲讽又似褒奖。
“你的确是有些本事在身上,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从戴罪之身摇身一变成了江南富商,天衣无缝的将那些赃物运输到此船上,若是做官为人,皆能像如今这般心思缜密、谨小慎微,你也不会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张仓反应过来后,连忙跪下身,磕头如捣,“陛下、陛下,罪臣有事要说,此事关乎江山社稷,求陛下放我一条生路。”
众人皆满目震惊的望着张仓,而又看向傅上淳,反应过来他是帝王的事实,连忙匍匐在地,三拜九叩。
傅上淳没心思去管身旁的人,反而优游不迫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张仓,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哦?说说看,若是让朕满意,或许会饶你一条性命也说不定。”
镇定下来后,张仓不再是那副惊慌的模样,“此事乃朝廷要事,求陛下靠近些,我同陛下耳语。”
“好啊。”
张仓看着年轻帝王靠过来的身影,眼角划过一丝狠戾,心中恶意升腾,他将手藏于袖中,紧握着一方匕。
只是一瞬,他伸出手,飞快朝眼前之人刺去,那匕还未至于傅上淳的喉间,便被身旁的人大力打落在地。
匕落地的同时,还传来一道刀剑刺入血肉的噗嗤声,张仓应声倒地,血水从他的胸口流了满地。
众人只是瞥了一眼眼前走马观花般瘆人的场景,吓得瞬间连头都不敢抬,伏地颤栗着身子。
冷漠的话语从他们头顶传来。
“放你一条生路?江宁百姓找谁索命?”
张仓只觉得胸口钝痛袭来,他挣扎着身子,握住刀柄,像只恶鬼一样在地上阴暗爬行,眼底是十足的不甘。
“你是不是觉得死不瞑目?明明在这条水路在江上行驶了那么多日,毫无差错,甚至为了掩人耳目,你装作江南的富商,为其中的人牵桥搭线,用以粉饰太平,本该万无一失,为何偏偏今日,就出了差错?”
张仓愤懑的盯着他,双眼充血,张着嘴却不出声音,一双瞪大的眼睛盯着他,好似是想死个明白。
剩余的富商皆是屏息凝神,十足的懊悔今日上了这艘船,胆战心惊地伏着身子等着圣上将话说完,只求不要因为此事牵连到他们。
屋内寂静良久,空气都仿佛沉寂住了。
众人保持匍匐在地的姿势已经许久,他们僵着身子抬头望去,见不久还在谈笑风生的江南富商倒在血泊中,瞪大双眼,瞳孔中没有半点焦距,未曾合眼地僵硬了身子。
已经死了。
半晌,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
“死不瞑目,不是正好。”
比江水还凉的话语,让在场的人皆是一阵颤栗。
傅上淳自己也不曾想到,只是抓只忘记回笼的鸟儿,路上竟然会有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