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后的傅上淳,饮食越挑剔,但凡一顿饭不合他胃口,便将御厨骂个狗血淋头,骂他们拿着皇室的月例,做出来的东西却不堪入口,南越在一旁听着都有些汗颜。
御膳房想着法子出新花样,可傅上淳没吃一两口,便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厨子们愈战战兢兢,每到饭点就好似该上刑场了一般。
午时,傅上淳又尝着膳房送来的新饭菜,他随意地夹起一块嫩如豆腐的鱼肉,放入口中,味如嚼蜡。
“陛下可是想吃什么?不妨吩咐下去。”
他眉头刚刚皱起,南越便连忙插话。
傅上淳想了半瞬,开口道,“宫中可有人会做祝馀饺子?”
端着餐盒的小厮原本大气都不敢喘,见眼前的帝王突然话,口舌不由得有些打结。
“有、有的,陛下若是想吃,现在便可以做。”
傅上淳沉默良久,忽而开口,“罢了,你且下去吧。”
小厮松了一口气,连忙告退。
“陛下近来胃口不大好,若是实在想吃,何不吩咐御膳房做?”
“做出来也不是那个味。”
傅上淳叹了口气。
不仅仅是胃口,这几日,连着睡眠也不太好,他时常处理政务到半夜,明明困得沾到床就能入睡,可每每睡至半夜,便被惊醒。
他闭上眼,想重新入睡,却现无论如何都不能安然入睡。
直至有一日,他又从梦中惊醒。
往日里的梦,他醒来总是记不大清楚,只隐隐约约记得一棵硕大的桃花树,树下落英缤纷,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泉水,泉涌如注,灼若明珠。
与之前不相同的是,这次的梦中生的事,他觉得十分古怪。
梦中总有一个朦胧的身影徘徊在他身旁。
有时是站在他身旁轻拍他肩膀,有时又与他隔得很远,在树荫下与他相望。
每每见了他,她便双眸含笑,可当傅上淳靠前,或是想要看清她的脸,她便又如迷雾一般消散了。
他觉得十分古怪,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肯定是那段日子过得不好,中邪了。
傅上淳睡不安稳,便起身处理政务。
窗外春光乍泄,挣脱了冬的枷锁,显露出无限生机。
如今,南方的水患已经得到抑制,李珏治水有功,不日便会回到京城,而江宁城的匪军也在南溯的攻势下尽数溃败,多数被俘虏,少数逃进了大山当中,虽销声匿迹,但是已经不成气候了。
他下一步需考虑的便是,怎样从士族当中收回权力。
新党之荣邀,曾在奏折当中劝诫他推行新法,旧法虽稳固,但已经不适用于当下,尤其是在朝堂根基不稳之时,种种弊端便显露了出来。
权利多数把握在士族之手,他们在南方水患四溢之时,作风奢靡,大兴土木置办排场,惹得京城当中的百姓哀声哉道,他即使有心想提拔寒门,也无处下手。
这条路走不通,便换一条路走。
等李珏回京后,势必要将腐烂的地方从根处斩断,不然,难得以新生。
——
不休不眠地处理政务,再加上十分挑剔的胃口,算是傅上淳彻底病倒了。
他多日来高烧不退,躺在床上昏迷,跟个活死人一般,喂药也喂不进去,身子虚弱到了极点。
太医诊过脉后,只说是他内结怨气,又多思少食,外感风寒所至,须得好生修养一段时日,如若心病不解,吃药调理也只能治好身体,却医不好心里的病。
南越虽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他知晓傅上淳病倒的原因,却不知他的心结是什么,也只能按着太医开的方子煮药,惶惶不可终日地等待他醒过来。
这一病不起,却让傅上淳彻底睡了一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