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温也已起身,不等顾慕开口说要帮她上药,她已说道:“二表哥,我先回去了,不用上药。”
她站立着,顾慕颀长的身姿已蹲在她身前,刚要抬手撩开她的裙摆时,容温直接退了一步。
顾慕抬眸看他,嗓音平和,云淡风轻道:“不是已认了母亲,还怕什么?”顾慕早几l日就知道那日容温并未答应他母亲要认她做女儿的事,只是说考虑,这些日子也未去找过母亲。
容温觉得他高大的身躯蹲在她面前,很是不妥与暧昧,既然他要上药,索性她又坐了下来,自己大大方方的把裙摆撩开,又把中裤撸起,果真,膝盖上已是发了青紫。
顾慕看了她一眼,随后将冰块敷在了容温膝盖上,他温和的嗓音中带着些许斥责:“再是慌乱,也要小心些,姑娘家身上若是留了疤,如何是好。”
容温想说,这碰了一下,过几l日就会消了淤血,根本不会留疤,可她现在想跟顾慕说的是其他事:“我没有认大舅母为母亲,所以,我与二表哥需要避嫌。”
顾慕淡淡‘嗯’了声:“日后还认吗?”
容温:……
“我还在考虑,不知道。”
顾慕给她敷了会冰块,将冰袋放去一侧,将指腹沾染了药膏,落在了容温青紫却光滑的肌肤上,指腹温热,药膏发凉,随着他指腹的转动,与她的肌肤摩擦,药膏逐渐也变成了温热的。
顾慕指腹间的力道越来越重,为了将膝盖处的青紫揉散,让血液能够消散,也越来越快,指腹间沾染的药膏有些多,在这样的速度与力道下,药膏发出黏腻的声响,还散发出些许桂花的气息。
顾慕喉结微动,抬眸问她:“在皇家寺庙,为何不愿意见她?”
隔了这么久,顾慕提起了母亲,容温心中依旧心绪难平,关于这件事,她是不喜欢顾慕那样做的,低声道:“二表哥安排她和我见面,可我知道,她不想见我,她既不想见我,我那夜留在她殿中又如何?不过也是听上一些虚假的话罢了。”
顾慕嗓音很沉:“无论是她为何要留你在她那里,总归你有机会去见她,也可去问一些你想知道的事。”
容温摇头,这七年来,她已经很努力在好好生活了,虽然之前一直渴望母亲能出现,抚平曾经的那些伤害,可那日她见到母亲,就知道无论她问了她什么,都只会让母亲对她的伤害更重、更深:“或许二表哥做事只看结果,可对于我来说,无论问什么,她的态度才是结果。”
这么久了,母亲知道她在恒远侯府,却从未来见她一面,就连托人给她送封书信都没有。
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那日,陆辰不也说了,母
亲会为他做很多事,让陆辰不堪其扰的曾是年少时的她费尽心思用尽全力也未在母亲身上得到过的。
顾慕将药膏在她肌肤上按揉,直至都被肌肤吸收,容温的膝盖暖暖的,也感觉不到疼了,顾慕起身,垂眸看着容温:“或许她有苦衷,世间事从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容温不想听懂他的话,关于苦衷,从前她用过这个借口,现在,再也不会了。
有苦衷又如何,那些她自年少起就背负起的伤痛永远都是她走不出的深渊,苦衷并不能成为她走出来的阶梯。
从前,未知晓母亲的音讯时,她就连在梦境中都会歇斯底里的去问她,为何要抛弃她,为何离开前要对她说那些恨她的话。
可在皇家寺庙见到她后,她就不想再问了。
虽然她依旧想知道。
上好了药,容温就要回木桂院去,顾慕看了眼她的腿,立于身侧骨节分明的手微动,默了瞬,又收回,却也是没说出口要抱她回去,若是要抱她,只怕她会很认真的告诉他,她只是碰伤了,不是腿瘸了。
顾慕随口道:“走吧,送你回去。”
容温正要说不用,顾慕的话赶到她前头:“已半月有余,你在木桂院里酿的酒想必可以用了,正好我去讨一壶。”
容温到嘴边的话被堵回去,应着他:“是有些酒香气了,二表哥去随我尝尝也好,我总觉得不如酒老翁酿的好。”
二人向着木桂院走去,顾慕的嗓音清润,极为醇厚,就像山涧的清泉,缓缓的流在耳边,很舒适也很让人觉得安稳:“这不过是你照着酒单子头一回酿酒,只要不难喝到倒掉,已然是不错,下次便好了。”
容温轻笑:“二表哥对别人的要求还真不高,还不如三表哥和傅将军来得严厉,”容温顿了顿,与他说着:“学骑射时,我本以为你会是最严厉的那一个,结果反倒是相反。”
提起顾硕与傅瞻教她骑射,顾慕侧首看了她一眼,许是在府中,又在容温面前,他神色间的情绪外露,颇为不悦:“傅瞻是外男,日后莫与他那般亲近。”
容温觉得也是,应着他的话:“我知道,日后不会再跟他学骑射,待我的骑术再好些,让三表哥带着我去城外赛马。”
顾慕始终看着她,语气有些沉:“若你想去赛马,我可以陪你。”
容温下意识晃了晃脑袋:“不行,二表哥公务繁忙,这些日子教我骑射已经很麻烦了,我找三表哥就行。”
容温话落,没了回应。
默了会儿,她抬眸去看顾慕,却是看到了他有些暗沉的脸色,容温极少甚至是没在他脸上看到过这种神色,她下意识咬了咬唇,他,这是以为她在说他教的骑射不好?
他,还挺计较的。
容温并没有这个意思,与他实话说道:“学了这么久的骑射,还是二表哥真的教会了我,既有耐心又特会为人师长。”
特会为人师长,怎么听,都不像是一句赞扬人的话。
容温找补了这
么一句,二人一路上也没了话,直到木桂院里容温让叶一去打了两壶酒给顾慕,她突然想起来前几l日净思说给他家公子回礼的事,就去了寝居里间的妆奁前把一只金丝楠木锦盒取来。
顾慕在院中等着,见容温眉目俏丽的将手中锦盒递给他,适才眉目间的暗沉已不见,问她:“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