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府,三进三出的一个宅子,门口并无华丽的装饰,也没有威严的下人把守着,宽大厚重的门楣上,挂着写有张府二字的牌匾,显得十分低调。若不是此地是京都达官贵人住所地,仅看这平平无奇的府宅外观,确实无法与当朝最炙手可热的状元郎扯上关系。
黑夜里,萧逸川伫立在府门前,冷眼打量着这个宅子。
这是他第一次来张赫生的府宅,那张府二字工整中又带着几分桀骜不驯,这倒有些像张赫生的性子,表面温逊有礼,实则内心不屈于现实,否则也不会做出当众抗旨拒婚的事来。
想来这点,他竟不如张赫生勇敢。当年他与白染奉旨成婚时,虽不情愿,却从未想过抗旨。
不过,幸好,他未抗旨。
只是不知张赫生若知道萧楚玥的结局,是否也后悔过抗旨呢?
“咚咚咚”几声沉闷地敲门声,打断了萧逸川的思绪。青峰站在门口敲门,里面传来下人开门询问声,待报上名来,萧逸川一行人顺利进入府宅内。
府宅内部一如张赫生的风格,处处透露着南方文人的浪漫。花草树木皆精心修剪,既不繁琐又不失单调。
一路跟着管家的步伐来到书房,书房内部挂满了名家书画,后面书架上也堆满了书籍,从经史子集到诗词歌赋,无所不包。
萧逸川疑惑地看着书房,对引路人问道:“怎么将本王带到书房了?不是要见张大人吗?”
“回禀殿下,我家大人近来都宿在书房内。”管家恭敬地回道。“还请您稍等片刻。”
随后管家绕到书房里屋,片刻过会,张赫生穿戴整齐地从里屋慢慢走了出来,看到一脸肃色的萧逸川,连拱手行礼道:“下官见过王爷。王爷深夜来此,可是宴会上出了什么事?”
萧逸川却并未直接回答他,而是环顾书房一周,不解地问道:“张兄弟,为何不宿在寝殿内,而是歇在这书房内?”
“我成日在寝殿里趴着养伤,实在是无聊。便搬来这书房内宿着,闲暇时拿几本书来看,也好打时间。”张赫生微微笑道。
萧逸川闻言,颔点点头:“不愧是榜上有名的才子,就连养伤也在读书。”
“王爷说笑了。”张赫生谦逊地回道,随即话锋一转道:“今日宴会上,单尧等人可有言语刁难众臣?”
想到单尧在刚到京都时,就讽刺众官员瘦弱,张赫生就十分厌恶此等没有礼貌的二皇子。
“宴会一结束,本王便第一时间来到你这里,就是想问问单尧的情况。”萧逸川顿了顿,随即不客气地坐在了书桌前,叩了叩桌子,意味深明地道:“还有,单尧当场提出以五十年和平协议的条件,来表达迎娶安悦公主的诚意。”
“什么?五十年不打仗?”张赫生惊讶地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萧逸川,“所以,皇上答应了?”
“这么诱惑人的条件,父皇自会答应。我国前两年战事经济损失较大,况且北圣国人生得人高马大,又十分野蛮无礼,我们与之战斗不一定能赢。”萧逸川抬眸回道。
张赫生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他故作镇定地道:“如此,我国百姓也可安居乐业,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不知王爷是在担忧什么?”
“枉本王认为你不同于那些目光短浅的老臣,总能想到这计谋背后的意义。没想到你也如此浅显,会赞同以牺牲一个女子的未来,来赌这不一定的未来?”萧逸川毫不遮掩地讽刺道。
张赫生闻言一怔,一时错愕失色。他看着紧锁眉头,面露愠色的萧逸川,眼神里带着不可思议与不解。“下官愚钝,还请王爷明言!”
“本王与北圣国打交道不少,最是熟悉不过北圣国皇室的性子,而且之前本王京都的暗线,曾在京都现过北圣国的作细,又加上他们这一年来不停地征战他国扩大国土,所以本王根本不会相信单尧所说的五十年和平协议!
但是父皇圣旨已下,安悦公主与之和亲的事实已无法改变,但我们不能因此掉以轻心。所以本王决定,请旨护送安悦公主去往北圣国,同时本王会请求父皇,派五千精兵样另一条路出跟上。若真的送亲路上生什么意外,本王便可与北圣国再战一场!”萧逸川声音低沉,语气平和,像是诉说着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可张赫生听完,却是震惊无比。一时还无法快消化这么多信息,他缓了缓,终于才开口道:“可是王爷,王妃生产在即,您要是请旨护送安悦公主,这一路艰辛不说,万一真的起战事后……”
剩下的话语他不敢说,也不敢想。万一北圣国真的狼子野心,萧逸川生了什么意外的话,白染该怎么办才好?
“这便是本王深夜来此的目的。在这波诡云谲的京都,本王想不出第二个可以信任之人。所以,待本王离京,想让张兄弟替本王照看好王妃及孩子。”萧逸川凝视着他,眼神里都是坚毅与信任。
张赫生闻言,内心泛起层层涟漪。就算王爷不说,他也定会尽自己所能去保护王妃。
只是真的听到萧逸川的委托,他的眼睛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声音颤抖着问道:“王妃……她可知道这一切?”
萧逸川摇摇头,脑海里浮现出白染的倩影与灿烂的笑容,那是世上最让他着迷的女子,想到她,他的眼神便不自觉地柔软下来,透着无限的温柔与眷恋。
“本王暂时不敢告诉她实情,你别看她在外尖牙俐齿,医毒双绝,好似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实则她内心柔软,也是需要依靠的小女子。她现在即将临盆,又是女子最难过的一关,本王不想给她徒增烦恼,让她担心。”
“可是,可是终究瞒不住王妃的啊?”张赫生张了张嘴,不无担心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