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她和谈敬斌靠得那么近。
谈裕又无端地想了许多。
从他知道她是罗意璇起,他们同在一个学校,明明只隔了一层楼,却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身份的差距,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看不见的鸿沟。
他一直只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她,像阴沟里见不到光的暗物质。
她总是有那么多朋友,总是可以轻易地博得很多喜爱和夸赞。她成绩很好,人缘很好,什么什么都很好。
她是睥睨众生的罗家二小姐,整个学校,那么多京城的富家子弟都上赶着趋之若鹜。
而他,生活在家大业大的谈家,却连人前风光都没有,只有时时刻刻的水深火热,形单影只。
父亲不重视他,兄弟想要害他,后妈更是从来没放过他,就连家里的佣人都轻视他。
老宅那么大,却连一个像样的房间都没有分给他。
艰难的十七岁,他的世界里,晦暗到了极点,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
私生子和大小姐。
他们是云泥之别。
就像十八岁那年,在丽兹酒店,她知道他不光彩的身份时,亦是满脸的鄙夷。
他甚至都不敢去仔细想,想那天她递过来创口贴之后,那漫长的高三里,他心态和情感的变化。
他只记住了她关切的目光,明媚得难以找出形容词的脸庞。
就像是生在暮春里的晚樱花,漂亮,明艳。
从此,他的目光便再也不能不追逐着她的身影。
她对所有男人都不屑多看一眼,却唯独对谈敬斌青眼有加。
时至今日,就算谈敬斌已经被赶出谈家,背叛她和别人订了婚,她还是和他走得那么近。
而他,就算坐上了谈家掌门人的位置,捏着灵越的生死大权,她依然对他只有曲意逢迎和无奈顺从。
夜很深了,更深露重,乌云遮了上来,月光又被隐去,整个房间黑得让人心慌。
谈裕合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无奈,不干,怨愤,所有的情绪一起涌上来之后,又艰难地归于平静。
心里很空,像是有个不能被填满的洞,找不到原因,不知道该用什么补救措施。
反正现在,罗意璇是他的未婚妻。
不管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手段,不管她是讨厌他,还是恨他。
现在马上要和她结婚的人,是他。
就可以了。
其余的,他也不敢奢求。
连续几日的倒春寒,终于不再下雨,迎来了暖阳。
昨晚没定闹钟,罗意璇起来的时候,早就过了上班时间。
她慌乱地去摸手机,赶紧和赵品华请假。
因为活动在即,她也不好意思请太久,也就请了上午半天,放下手机便赶紧准备起来去书坊。
从床上坐起来,罗意璇起身去找衣服的时候,瞥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套新水杯,里面装着的水还是温热的。
烧是退掉了,但是喉咙还是火热生疼,正渴着,咕嘟咕嘟喝了整整一大杯,顺便把放在旁边的药也给吃了。
去客卧洗漱了一下,穿戴整齐,稍微淡妆遮了遮苍白的气色。
临下楼前,她还把昨晚被谈裕丢在地上的礼服给收了起来,好好地放进了衣柜。
谈裕已经去云想了,二楼没看见他,一楼只有于妈和丁芃文在。
瞧见她下来,于妈端来了早就准备好,一直温着的早餐。
“罗小姐,这是早饭。”
“谢谢于妈。”罗意璇拿起牛奶,“还有我床边的水杯,是您放的吗?谢谢!”
于妈只点头,按照谈裕交代的什么也没说,放下早餐便离开了。
“罗小姐,您确定不要去一下医院吗?”丁芃文在客厅等着。
“不用,烧已经退了。”罗意璇礼拒绝。
“那一会儿,我送您去市中心。”
“没事的,时间来得及,我坐地铁就行,你去忙吧。”
罗意璇心里明镜似的,丁芃文是谈裕的人,她可不敢轻易使唤。
但她不知道,丁芃文做的这些,其实也都是谈裕一早起来交代的。如果她没好转,就送她去医院,如果她好一些要去上班就送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