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贾道长莽送人头的操作,以及晕昏比她还快的行为,也就都能理解了。
秉从天师的职业道德,孟姚好意提点到:“道长要小心点,不要受伤,我们应该是都中招,被拉入邪物构设的幻境或者梦境之类的地方了。”
在这里,疼感无比真实,那就得尽量避免受伤,再者,她很是疑心,伤害是真实存在的,甚至于波及到现实躯体。
那邪物大费周章,拉了他们进来,总归是不怀好意。
只是不见其踪影,难免让人不安,还有师弟,也不知怎样了。
孟姚压下心头忧虑,转而垂眸,看向手足俱断的半截人彘。
她想,她知道对方是谁了。
“小生、赵、赵幸。”
“出自、宁化、赵氏。”
磕磕
巴巴的,被削成人彘的赵幸,终于从一片混沌中,找回了自己的语言系统。
贾道长闻言,震惊了片刻,随即走上前,蹲下,细细观摩着。
还真是那躺在匡床上的赵小郎君的模样。
确认对方身份后,他立时显得热切了几分,仿佛看到了一堆灿灿的金子在向他招手。也不看看什么场合,就对着对方嘘寒问暖起来。
孟姚也是很佩服他的心大:“……”
这时,荒野起风了。
孟姚敏锐的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照洒大地的清冷月色,渐渐地,晕染成一片幽蓝的色泽。
她抬头,望向夜空,不知何时,天幕上挂着的,变成了一轮诡异的蓝月,就很离谱!
浸润在蓝月的幽幽光辉下,就仿佛置身于深寒的冰湖底般。
逼仄、压抑,让人想逃离。
“它、它来了。”赵幸瞳孔放大,抖着嘴说道。
孟姚不用想,都能知道赵幸口中的它,定然就是那只邪物无疑了。
她的眼神在贾道长与赵幸身上游移了下,最终拍板道:“道长,还得劳烦你带上赵小郎君,我们先避一避,不能干站着。”
站在这里,跟个不动的靶子似的,怎么想怎么不安全。
贾道长也知晓这个道理,只是,他略显迟疑的看了眼人彘状的赵幸,献殷情是一回事,耍嘴皮子谁不会,可真要他负距离接触对方,后知后觉地,他有些瘆得慌。
无法靠自己动弹的赵幸,眼见蓝月降临,也是慌忙得不行,
他那锈住般的脑海里终于想起来了,他就是在这样的月夜里,被邪物戏耍追赶,先失双臂,再断双足。
那种活生生被撕裂的痛苦,经历一遍又一遍,偏生还求死不能,太受罪了。
第一夜,他被困在这里,鬼打墙般,走不出去,身后总能听到逼近的脚步声,转身却连个鬼影都不见,差点给他整崩溃了。
第二夜,那邪物似乎吓够了他,从虚空中现身,尔后,狼驱赶羊般,看他满场逃窜,直至他筋疲力竭倒地,才以胜者姿态,撕下了他右臂,啃咬。
第三夜,邪物再次出现,他自知不敌,想着左右逃不过一死,索性躺平,顿在原地未挪动半分,不想,却惹恼了那邪物。
然后他就被那邪物狠狠炮制了一番,如同片那炙烤乳猪般,一片片,撕剐着他的左臂,捻放嘴里,如享受美味,慢慢咀嚼。
待到筋骨血肉剔干净,最终只剩一根臂骨,折断、咯吱嚼咬,那一幕幕,简直要逼疯了他,晕不了、死不了,清醒的,眼睁睁看着,骨与血肉,一点点消失殆尽。
若有地狱,穷凶极恶者,在地狱里受罚熬刑之苦痛,也不过如此了吧!
第四夜,他拔足狂奔,绝望中,仿佛听到了阿娘在唤他,他求救,仍逃不过被生断右足的命。
第五夜,他瘸着只腿,再跑不了,那邪物就守在不远处,饶有兴味看他蹭在地上爬,拖出长长痕迹,欣赏够了他的狼狈,才
恩赐般上前,取走了他最后一足。
第六夜、第七夜,倒是奇怪的,无事发生,那邪物没出现,可他困在这片天地,四肢尽失,状如人彘,哪里都去不得,惶惶不知,第二只靴子何时落下。
第八夜,依旧无事,初觉松快,大安。
那时他不知,能逼疯人的,除却极致的恐惧,还有极致的安静。头顶那轮孤悬的明月,看久了,让他陡然生寒。独困此处,无人搭理,此般更可怕。
只觉浑浑噩噩,死生无望。神思正处在溃散边缘时,外客闯入。
算起来,现已是第九夜了。
蓝月唤起了他的记忆,赵幸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催道:“快、快,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