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脸色大变,他大跨步走进去,先朝李老汉、陶阿瞎、陶社宰打过招呼,最终皱着眉头,站定在陶黄氏跟前。
他一见这送葬队伍,就知道陶黄氏定然是变卦了。
可明明他出发前,陶黄氏还悲切地掉着眼泪,托着他的手,咬牙切齿地让他定要请来观主,以降服那只白毛老怪,好替她家陶富贵报仇的!
若非如此,他何至于,脚不停歇的,匆忙赶了夜路出山?这山间虎豹虫蛇,夜路多危险啊!岂料,短短两三日,陶黄氏就改变主意了。
陶黑子甚为不解,地问道:“陶家二婶子,不是说好的么,待我请回来寇观主,验查过后再给陶二叔安葬么?”
虽都是姓陶,可经五六百年繁衍,陶里正这一脉,与陶富贵这一脉,却是早出了五服了,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家二郎与陶富贵家大闺女结亲。
陶黑子是陶里正家的大郎君,喊陶黄氏一声二婶子,辈份不算错。
陶黄氏略有些心虚,开始还支支吾吾地,不敢与陶黑子对视,也接不上话茬儿,直到她视线落在了陶富贵的棺材上。
顿了顿,她拿帕子掩着眼角,卖惨了,嚎哭道:“这不也是没办法么,山路遥遥,谁知道黑子你何时能赶回来?”
“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陶二叔仅剩的尸骨,就这么腐烂朽臭在棺材里吧?!”
陶黄氏甩锅似得二连惨声质问,让陶黑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望了眼那
口漆黑棺木,着实是开始散发出异味儿了。
但他还是觉得有些憋屈得慌啊!正不知如何辩驳时,旁侧突然插入一道粗旷嗓音——
“说得没错,的确是该让亡者,早日下葬,入土安歇!”
却是陶里正得知消息,带着槐南里的几名里佐、田典匆匆赶了过来。
说来奇怪,许是鲜少接触外面,此地尚且沿袭着旧时的秦汉之制。
四家一邻,五邻一保,五保一里,设有里正一人,里监门二人,田典、里佐、社宰等皆具,俨然就是个封闭式的小社会。
陶黑子望见来人,惊喜喊了声:“阿爷!”
他仿佛找到主心骨般,忙不迭迎了上去。
只见来人,高大壮实,肤色黝黑,是陶黑子亲爹没错了。
陶里正看了眼站在送葬队伍中的陶社宰,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可很快就刻意舒展开了,面上端着笑,朝这位聚落里的老者颔首示意。
他一来,往坊门前一杵,就跟那定海神针似的,躁动的众人瞬时安静下来,显然在聚落里是很有威信的!
陶社宰见了他,也跟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只是他面皮上地笑容愈发僵硬了,也不肯再在人前偏帮着陶黄氏了。
陶黄氏神色有些讪讪地,原本她家偷偷摸摸地,一大早上就抬棺送葬,连鞭炮都不放、哀乐都不奏响,就是想瞒着这位主的。
眼下见陶里正发话了,也不管说些他说些甚么,陶黄氏立马附和着,笑着道
:“是是是,里正说得对,该让我家富贵早日入土啊!”
只不过,陶黄氏明显高兴过早了。
陶里正扫了她一眼,随即语气一转,正色道:“只是,黑子既然已经将寇观主请来了,那还是得遵照我们前头所约定好的。”
陶黄氏讨好的笑容一滞:“……”
合着方才白高兴了,她还说这位黑面朗何时这般好说话了!
也就是说,还是得开棺验尸了?!
陶黄氏不由得绞着帕子,眼珠子骨碌乱转着,似乎在打歪主意。
陶里正与陶黄氏打着商量的时候,寇淮师徒仨,也不紧不慢走进来,有部分乡民好奇的视线,落到他们身上。
同样的,孟姚也在观察着这座散发出古老气息的陶氏聚落,放眼望去,中间一条主干道,算是中轴线了,两侧屋舍排布规整。
低矮的垣墙,将里巷屋舍划分为一块块、封闭式的住宅区,每块区域皆留有巷道,巷道两侧种植着些许低矮灌木,看上去绿油油的。
每户屋舍构造,大同小异,院前普遍栽种着桑树,仔细听来,还有织布的机杼声,有些人家,院前打了水井,在小院里养了鸡鸭鹅等牲畜……
这是个略显排外地、封闭地、自给自足地农耕小社会的缩影。
颇有几分与世隔绝的桃源感觉。
孟姚随即将视线收回,察觉到一道明显的视线打量,她不由得回望过去,然后,微微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