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吕祖谦行事过于离谱,与鸡蛋碰石头无异,本来这党禁风波渐渐平息,这样一弄,又搅得人心惶惶,自己也是要遭受这无妄之灾。
但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去岁还刚刚出仕的两人,而今,天差地别,对方已经是一路之运判,位高权重,寻常知州,都没有办法与之相比,更别说自己这个幕职官。
江公宜隐去自己的复杂目光,继续道:“如此,应该是被贬官,所幸,我是去年出仕,牵扯不深,听说是去赣州出任知县。”
知县不是不能干,眼前之人,就是从知县超擢,但赣州之地,山高林密,更有山民野性难驯,环境较之吉州,差距颇大。
刁珣闻言,心下也是松了口气,毕竟没有直接下狱,就是最好的结果,看来,韩相公并未想借此扩大风波,而是想减小影响,否则,丢官去职才是正常的结果。
“那秋明准备作何打算?”刁珣问道,眼下也没有更多的选择,要么就直接去上任,要么辞官,等待时机起复,只是这时间,就不知道何年何月了,偏生又是个追逐功名之人,想来很难熬的住。
沉默良久,江公宜抬起头。
();() “我还是决定往赣州一行,无非蛰伏几年罢了,按照原本的设想,也是录事参军任满后,求得宰邑一县的机会,此番倒也正好。”
他面上忽然带着一丝笑意,当然,今日休沐,本想寻到对方问些主意,但话到嘴边,就是无法说出来,他自知是因为而今两个人的差距。
宰邑一县,这赣州山野之地,和靠近临安的大县,能是一回事么?
刁珣垂下眼眸,暗自叹了口气。
知道对方这是在强撑着自我安慰,但如今这样的局面,又能如何?
他站起身子,只见江流奔腾不息,浩浩汤汤,秋日的江水和辽阔的天空连成一片,浑然一色,胸间的浊气顿时为之一散。
“前朝王勃,曾在此地留下千古雄文,时间与眼下相弗,亦是九月。”
刁珣走到栏杆边,随即转身缓缓念来。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今日,且借此文送与秋明。”
江公宜身子一颤,站起身来,远往阁楼之外的江水,以及刁珣诚恳的眼神,忽然心中振奋起来。
赣州又如何?穷山恶水又如何?
但行好事,在此期期艾艾,又有何用?
“谢过光斗,我明白了。”
江公宜躬身一礼,继续道:“愚兄就此告辞,他日你我,临安再会。”
说着,便转身下楼而去。
刁珣没有阻拦,明白对方这会儿心情振奋,想要做些什么,只是。。。。。。
扶着栏杆,良久,他叹出一口气。
这样的鼓励,不知道是好是坏。
面对功名,直中取,曲中求,刁珣认为都没有什么可以苛责,之前拜访周必大,无非就是政治投机,风险很大,收益也很大,但眼下既然输了就得认。
他害怕的是,对方急于求成。
但如之奈何,都是各自的选择。
“回去吧。。。。。。”
此番却是没有了游玩的兴致,刁珣决定回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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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
都堂内。
气氛有些沉闷,所有人都知道,这和前些日子那个吕祖谦有关,这几日,韩相公已经发了两次脾气,没人敢触霉头,皆在小心行事。
忽然,屋内响起一阵畅快的笑意。
何澹眉头一皱,何人敢在这时候放肆?
抬头一看,却是韩相公。
哦,那没事了。
韩侂胄捏着手里的疏奏,面上满是开怀的笑意。
“没想到,这执拗的刘老头,还有人能治得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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