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梁昱衍还在战战兢兢,一身冷汗。
那头却听一声轻笑,一阵檀香随之而来,离王声音清悦:“梁小侯爷好雅兴呀。”
梁昱衍眼前阵阵黑:“王爷恕罪,小臣……小臣……”他憋红了脸,也没法当着正主的面,解释清楚找人扮相他,给自己剥葡萄的事。
萧屹这时候绕过小侯爷,走到跪下的小九身前,仔细打量小九那张脸:“当真与我难辨真假了。”
若不是此刻两人身着衣物不同,而且小九又恭敬跪着,只单看脸,确实无从辨出两人脸上有任何细微的差别。
“这等手艺实在难得。”
梁昱衍完全没有想到,离王心态常人难比,哪怕当场撞见这般大不敬之事,脸上也不见丝毫恼色,还有闲心夸赞几句。
梁昱衍不知为何,每次面对离王,心里都有些说不出的紧张,他脑子被那檀香熏染得昏昏胀胀,还没开口说话。
便听见他爹沉声说道:“王爷谬赞了。”
当晚,离王不知为何,兴意盎然,不仅没有因着此事怪罪梁家,甚至还在梁孟惠客气邀约留下用晚膳时,点了头。
侯府设宴款待,离王入座后,梁昱衍才紧跟着在他对面的矮桌上入了座。
可能因为离王还在,因此梁孟惠在外人面前也不好与梁昱衍作,梁昱衍一边因为自己闯了大祸而两股战战,一边又看离王神态怡然不似作伪,心想若是离王没有动气,他爹爹也不好再多责罚他吧。
梁昱衍心神不宁,便有几分食不知味。
小九这时候已经卸掉了离王扮相,变成了他此前那张寡淡非常的面孔,在梁昱衍身旁侍菜。
那离王这时候看到小九那张脸时,不由一愣,旋即叹了口气说道:“小侯爷,他平日里你就由着他这般,不戴面具不遮面吗?”
梁昱衍条件反射地回答:“这有什么好遮的……”明明是这样普通至极的一张脸,可是话刚说到一半,梁昱衍才察觉到和他说话的是离王,于是停住了。
“他这般久了,便会以为自己是有脸的了。”离王出声道:“无骨刃不覆面时就要以面具相遮,这是规矩。”
话音刚落,只听今日状态异常沉默的梁孟惠突地轻咳了两声。
离王这时候意味深长地望了梁将军一眼:“外头传闻两大将军,对幼子疼爱有加,所言不假。”
梁孟惠显然是不想萧屹再多说,可是梁昱衍又不是傻子,他这时候已经察觉出离王对无骨刃非同一般的了解。
“难不成,王爷也买过?”
萧屹闻言一怔,而后失笑:“是如此,此前买过一把。”他那双如浅潭一般的眼睛,望着梁昱衍:“可是并不如小侯爷这把呢。”
酒过三巡,萧屹也像是终于露出了他的留府这场晚宴的真实目的。
“不知道梁小侯爷愿割爱,借本王一用?”
梁昱衍这时候脑子虽然还没反应过来,嘴里却不由自主:“什么?他有什么用,他不行的……”
梁孟惠这时候也开口:“王爷,这把骨刃自小陪伴小儿生活,自是当寻常下人使唤的,只怕现下已经达不到王爷的标准。”
小九身上确实那些无骨刃特有的规矩行为习惯都消散了个彻底,只这一会,听着主子们的话,脸上竟是表情生动地露出来担忧,甚至还自以为不起眼地在揪梁昱衍的衣袖。
确实像是一个寻常与主子一同长大的下人了。
停顿打量片刻,离王却不顾这父子二人的阻拦,说道:“无事,年岁还小,还能再扳一扳。”
“已十六七了,如何算小。”梁孟惠又道。
萧屹却不接话,只又望向梁昱衍:“既是你他主子,便该是你说的算。”
他笑起来可谓叫人如沐春风,这样的人若是有心想要诱哄谁,那该是极其容易的。
梁昱衍的衣袖被小九扯得变了形,却在离王如此迤逦风光里,迷失了心神。
梁昱衍久未答话,萧屹此时又退一步:“本王也非抢人所好,只是这段时日过分繁忙,实在是分身乏术,因而才请梁小侯爷暂时舍爱,此事一毕,必有重礼相谢。”他补充道:“只是,稍借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