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的是鬼公交,兄弟。”贾康如是说。
“这车到桫椤湖么?”
“到的!莫比乌斯环路,正走反走怎么走都可以到达。”
周玉帆有个疑问:“中国乡村振兴公路,为什么取一个洋名?”
楚雪瑶撕下笔记本上的纸条扭转一百八十度,两头再粘接起来做成纸带圈:“这就是莫比乌斯环,具有魔术般的性质。普通纸带有两个面,即双侧曲面,一个正面,一个反面,两个面可以涂成不同颜色;而这样的纸带只有一个面,即单侧曲面。它也被称为莫比乌斯带,曲面只有一个。”
“数学上的无穷大符号,也是一个莫比乌斯环。”
贾康介绍:“你们汽车熄火的矿区处于一星峰和二星峰之间的星星峡谷,也是我们出车祸的地方。这一片区域叫做阴阳拐,属于莫比乌斯环路非常特殊的路段。那是一个Z字形路口,许多车在此出事。”
“Z字形?”周玉帆想起若干年前同楚雪瑶有关死亡的讨论,难道这里真的沟通阴阳两界?接过那条纸带,指指粘合之处:“这里会不会就是阴阳拐?”
“也许吧。”莫比乌斯带毕竟处于二维平面,在此基础上暂时不能讨论高维空间。楚雪瑶摸摸脖子上的克莱因瓶挂坠,那是高维“莫比乌斯环路”,也许只有在此找到克莱因瓶结构才能真正解释清楚阴阳拐亡灵出没的原因。
“前面就是楚天佑的坟了。”贾康指着一片密林:“几位下车么?”
楚雪瑶泪光点点:“父女一场,我去祭奠一下。”
贾康说道:“我们因为这个案子而死,一起去吧!”
吴钗说道:“我们就去看看真相。”
几人下车,电闪雷鸣,黑色森林被熊熊大火焚烧成为一片焦炭!
吴钗问道:“这场纵火案过去那么多年,为什么重启调查?”
“师父安排我们查的。”
“师父?”
“灵台镇派出所长陈南星。”
“舅舅?”周玉帆终于知道,当年母亲授意,舅舅暗中调查瓶儿。
楚雪瑶从火盆里面抓了一把纸钱,漫天挥洒:“当年上坟祭祀,这把山火烧死了人,我一直心存愧疚!”
此刻,森林成为庭审现场。
医生吴钗化身律师,询问当事人:“你确定是烧纸引?”
贾康也不再是警察,而是充当审判长或者公诉人的角色,亮出楚天佑烧焦身份证:“难道不是吗?”
周玉帆来到吴钗身旁,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天空飞着人型白纸风筝:“你现了什么?”
吴钗开庭答辩,尽管是两个不同职业,但是同为拯救者:“当年生的事情,有种推测更接近真相,记得白纸人么?”
“当然记得!”楚雪瑶心有余悸,缓缓吐出浊气:“白纸人没有脸,相当恐怖!”
“我怀疑楚天佑触电而死!”
法官贾康问道:“此话怎讲?”
吴钗微微一笑:“你放过风筝么?”
“年少时,当然放过。”
“案现场复制富兰克林风筝实验。那天电闪雷鸣,白纸人就是纸风筝,现场留下线团可以作证,而且还出现了导电钥匙,闪烁火花!”
楚雪瑶静静地望向天空,视觉不清,人字形大雁成为模糊黑点,只好重新戴上黑眼镜:“不孝之人被雷劈死,并非虚言!雷雨天站立大树底下触电而死,也不罕见。”
“现场利用这一点,引天际玄雷导致死亡。”
贾康一惊:“能否说说细节?”
“那天,灵棚摆满纸人纸马,灵屋鬼轿。案前有人做了精心准备,先就地取材拿了一个纸鬼女作为风筝,用细线放上天空;另一端线头连接雕花大棺材,挂上钥匙栓牢。天际玄雷通过纸人和线,楚天佑摸到钥匙遭到雷击触电死亡,细线不能承受人体重量而被拉断,最终引山火造成自然灾害死亡假象,以至于楚小姐认为自己纵火烧死父亲,内疚多年。”吴钗冰雪聪明,也许旁观者清,有着洞悉一切的毒辣眼光!强大推理能力和高智慧令人钦佩!贾康脸颊写着大大服字:“你的意思并非天灾而是人祸?”
“楚小姐无罪,这一点可以肯定。”
“楚小姐确实无罪,那么凶手是谁?”贾康为难:“这么多年尸骨已寒,追诉期早就过了……”
楚雪瑶话语如同寒冰:“法律可以饶恕,但是我会代表正义作出审判!”
“本案没有凶手,系自杀。楚天佑之死,到底基于什么原因?无从可考。”
贾康感叹:“我和江鳞因为调查这件案子而死,付出生命代价。多年以来,孤魂野鬼困于一星峰,始终不得解脱。今天,这段公案总算有了一个结果。楚雪瑶谋杀罪名不成立,当庭释放。”贾康手拿铁锤,敲得石桌火星四射:“现在休庭。”
楚雪瑶陷入长时间沉默,无言的沉默。良久,这场时隔多年的暴雨终于下了下来!楚雪瑶嚎啕大哭,眼泪淹没在滂沱大雨之中:“小吴姐姐,你为什么不早点儿出现呀?让我内疚了那么些年,平白无故地浪费了宝贵青春年华!”
“一切都过去啦!”周玉帆眼睛红了,泪腺瞬间激活:“就让往事随风去吧!”
楚雪瑶投入爱人怀抱,这把火如同胸口一块沉重石头,多年以来压得喘不过气!今天终于释怀。
此刻,这对苦命鸳鸯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只是时过境迁,大家都老了。
吴钗完成了她的工作,默默离开。
雨停了。
这片尘封记忆多年几乎如同化石一般的黑森林,像被月光濡湿一般兀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