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和九郁回村子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时,天空朦朦胧胧亮着,呈现出朦胧的月白色。
天边第一缕晨曦就这样出来了。
两人站在云峰之上,一起仰望着初初亮起的天边。
“小木头,你瞧。”九郁指着天空,太阳刚出来时候,远处堆雪一样的浓雾中,竟然朦胧浮现了一道半透明的光影,像是海市蜃楼的残景。
九郁说:“这就是玄天结界。你们人间,就结界的另一边。”
“是不是很漂亮?”
那光晕只显出了一刻,很快便消失了。
白茸恍然了一瞬。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玄天结界,原来,这就是她从前以身祭祀的结界。
离她身死不知已过去了几十还是上百年。人间那一场危机似是过去了。
她的身体和灵魂化为了它的滋补,让它一直存续到了今天,至今依旧维持得很好。
空间扭曲已经都复原了。
残冬的时候,风中都带着一点淡淡的清寒。登高而望,眼前景致像是一副徐徐展开来的美丽画卷。
那些往昔的爱恨情仇、恩恩怨怨。在这一瞬间,都从胸臆中逐渐扫空。
她打从心底中喜爱这和平盛景,并希望可以永远维持下去。
甚至,这一瞬,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了。
回到云溪村后。
她身子困乏,先去内室睡了会儿。
晚间再起来时,九郁已经弄好了晚膳,他独自在外惯了,会弄菜,虽然有些粗糙,但是看得出是上心了。
用过晚膳,白茸打开盒子,看到盒中簪子,含了点笑,思索了片刻,将自己的针线盒子也翻了出来。
既收了人家的礼,她预备也给九郁做个回礼。
室内暖炉生得很旺,柴禾足足的,她裹实得很厚,手边摆着安神的花草茶,正在认真做着绣活儿。
方做了大概个花样,外头便传来动静。
欢娘与犬妖来串门了。
白茸迎他们进来,欢娘在她身边坐下:“昨夜,狗旺说,村子里来了一列仙兵。”
“仙兵?”云溪村素来和平,村庄也小,几步路便到头了。
白茸想不明白,云溪村和仙兵能扯上什么关系。
狗旺道:“那领头的是个高个仙官,灰色眼睛,很傲的样子。”
“就是那在天枢宫沈仙君手下做事的华渚仙官。”欢娘机灵,直接提点,“小木头——就是我们先头在妖王宫遇到的那一列仙兵。”
“他们在寻木妖……我一下就想到你了。”
上仙要抓走他们这样的小妖,左右没什么好事,不是要掏心挖肺,便是要用他们灵根炼药。他们压根看不起这些妖界低贱的妖。
“嗯。”半晌,白茸朝欢娘感激笑笑,“我晓得了,之后出门时会小心注意些,不让他们看到了。”
听到这名号,她尖尖的
下颌绷着,也没有什么反应,手头活儿甚至都没停下来,只是低眸抿断了一根细线。
打从认识她开始,欢娘便一直觉得,她身上有点说不出的清灵毓秀的宁静气质,和普通小妖差别太大了。
许久没有做过这种精细的针线活儿,她白茸觉得自个手脚还有点不协调,送走欢娘他们,这香囊做了一小半了,她再拿起一看,方发觉,用的竟是月白云锦布料。
她拿了剪子,毫不犹豫把这个成型了大半的香囊绞掉了。换了雨过天青色布料,又寻了个新花样,从头做起。
这时,外头有人推门进来,涌吹进来一点夜间
寒风。
九郁方在盥室沐浴,这会儿方穿戴整齐进屋了。乌黑的发梢垂在肩上,还弥漫着水汽,低垂的熠熠眉眼,越发显出几分似曾相识的少年气来。
他在她对面坐下,似是好奇在打量她手中针线。见那玉白细腻小手灵活穿针引线,由衷赞叹道:“小木头,你手真巧。”
她却怔忪抬眸,迎上他视线,看了会儿,旋即低声道:“九郁,我或许无法再在此久居了,莫拖累了你。”
她不确定那些仙兵是否是来找她的,只是,她实在是不想再与从前扯上任何关系。
那男人,清濯俊秀的外表下,是一副残忍冷血,阴晴不定的恶鬼般的心肠。
昨日种种,都如昨日死,她如今也没必要想个究竟。
她只想过新的平静生活。
九郁想都不想,浅色的眼眸微弯,其间像是落了一泓光,不假思索:“那你要搬去哪里?若是这里不喜欢继续住了,我们就搬,我随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