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睡那边暖阁……”
“就睡这里。”
花九原想分床而睡,却被霍桐儿否决了。霍桐儿指了指喜床,主动将上面洒的桂圆红枣扫落一旁,抖开了大红喜被,回身大方说道:“你我明面是夫妻,这一路都是要同床共枕的,今日你可以睡暖阁,那来日呢?路上总有不便的地方,难道还要一个睡破庙外,一个睡破庙内?”
花九忍俊不禁:“其实也不至于那么惨,要到睡破庙这种地步。”
“就算是住客栈,也不能你我两人分房而睡吧?”霍桐儿再问。
花九这下无话反驳,只得从命,主动又拿了一个枕头来,放在了原先的枕头旁边:“那便妙娘睡里面,我睡外面。”
“好。”霍桐儿点头,扯开了身上的大氅系带,想到花九就在边上,便下意识地背过身去,才将大氅解下,露出了里面的内裳。
花九知礼地主动背过身去,急道:“是我失礼,我背过身去,妙娘你先进被窝,我就瞧不见了。”话音刚落,腰带便被霍桐儿解开拿下,惊得她不禁扯住了霍桐儿的手。
“别!”
这一下霍桐儿撞上了她的后背,什么是软玉温香,花九算是领教了。她也是女子,也知道姑娘家的身子向来柔软,却没想到真与女子贴紧,竟是这般酥软,酥得她的心也跟着融化了似的。
霍桐儿有几分局促,尽力掩饰语气中的慌乱,解释道:“这腰带的扣子在后面,我原想只给你解了腰带,你别多想。”
“对不住,是我鲁莽,可捏坏你了?”花九这话说完,两人都觉得那个“捏”字实在是旖旎,让人浮想联翩,不约而同地红了耳翼。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没事。”
花九连忙松手,霍桐儿赶紧脱了鞋袜,钻入背下,拉扯着被子盖住自己,侧身背对她而卧:“我躺好了。”
“哦。”花九应了一声,便开始解自己的衣裳。
霍桐儿听着她解衣裳的声音,越听越觉得耳朵发烫。二十六年来,除了襁褓时母亲抱着她入梦外,她还是头一次与一个人这般亲密的同眠,说不紧张,那可都是假话。甚至,霍桐儿觉得自己有些讨厌,分明上一刻才说心中有人,这一刻便对花九生出这些反应,实在是不该。
她是羞涩的,同时也是恼怒的。这么复杂的情愫,前所未有,让她莫名地觉得有几分忐忑,便将脑袋埋了又埋。
被角一掀,花九钻了进来。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喜床的被子似是比平日的被子小一些,想要完全盖住,就必须贴住旁边的那人。花九温暖的背脊贴上了霍桐儿微烫的背脊,花九像是石化了一样,全然不敢再动分毫,霍桐儿却是往边上缩了一缩,其他地方却与花九贴得更紧了些。
“这被子有点小。”花九赶紧解释。
霍桐儿故作镇静,安抚道:“无妨,外面冷,挤挤也好。”
“也、也是。”
“明早,我们就走。”霍桐儿不敢放任此时的暧昧横行,赶紧转了话锋,“我会留书一封,命翠秋交给苏年。”
花九知道她还是在逃避,不敢当面告别。她忽然多了一丝淡淡的闷意,一时之间,她也不懂这丝闷意是从何而来,于是她应了声:“好。”
“那……睡了。”
“嗯。”
霍桐儿圈紧被角,这一晚哪里能马上睡着。
花九比她好一点点,因为喝了不少酒的缘故,只片刻便入了眠。
霍桐儿侧卧了太久,实在是不舒服,便转过了身来,哪知花九早就在睡梦里转过了身来,险些鼻尖撞上她的鼻尖。
她强忍住惊讶的气息,呆呆看着如此亲近的花九——喜烛尚未燃尽,此时烛光正是炽热,在花九的脸庞上烙出了一条温暖的轮廓。虽说她身上难免有酒味,可混了她干净衣裳的皂角清香味,竟是出奇的好闻。
这是霍桐儿第一次细细打量眼前人。
这个姑娘生得很好看,如若换上女装,一定是个如烟雨远山般清秀的美人。说来惭愧,她这个大燕人竟从未想过走走大燕的山河,看看千日仙之外的风景。
便从今日开始……
从欣赏眼前这个好姑娘开始,真正放下那些执念,找到一处真正心安幸福的人间美景,终老此生。
霍桐儿哑然笑了,遇上花九,是她此生最大的幸事。不管他年,她与花九会成为知己,还是成为伴侣,这一程山山水水,已足以让她慰藉余生。
真好。
她闭上了眼睛,忐忑的心终是得了纾解。人一旦没了杂念,便很容易入眠,霍桐儿这几日操持婚事,确实觉得疲乏,这一安心便是熟睡。兴许,有那么一点因为花九身上的酒香味。
当晨曦从窗格间落入,把暖意泄入洞房,霍桐儿眯眼缓缓转醒,只觉怀中多了一个暖壶,不知抱了多久,身边的花九却早已没了踪影。
“慕言?”
“堂小姐醒了,奴婢先伺候您洗漱。”翠秋听见里面有了响动,便轻轻地端着水盆推门而入,将水盆放在了床边的盆架上。
“翠秋,慕言去哪里了?”霍桐儿疑声问道。
“相公一早就出去了。”翠秋答得干脆。
“去了哪里?”霍桐儿追问。
翠秋忍笑:“堂小姐,您还怕他跑了不成?掌柜的跟着他呢,说置办东西,正午之前就回来。”
霍桐儿轻舒一口气。
翠秋揶揄道:“就一晚,小姐都不一样了呢。”
“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