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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曾经停手（第1页）

准备对孙菲动手的那天，罗劼在花店买了一束花，便宜的百合加上一大堆满天星，看着也很大一捆。他像之前一样去接孙菲下班，然后想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动手。

省城对于罗劼来说，最不好的一点就是交通拍照和个人的摄像头都多得多，他还是偶然帮同事开一下车，不一会儿就收到一张罚单，才意识到这件事。从那开始他走在街上会下意识寻找摄像头，尽可能走小巷，观察小巷和大路之间的联通。

他是个记路很快的人，方向感也好，学车之后意识到自己很适合开车。于是梦想就是存钱买一辆车，接客也好，拉东西也好，都好。当然，他可能永远都买不起那个男人开的车。

罗劼到孙菲上班的地方，又看到了那辆车，他想，他们应该已经好上了。他举着花躲着转角墙后，不知道怎么上前，往来的路人都扭头看他，让他很难受。

终于等到孙菲下来，看见那个男人等在外面，居然气冲冲的。罗劼听见孙菲对男人说：“都和你说清楚了，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我最讨厌别人纠缠了，你走吧。”

“是因为那次那个男的吗？”男人不依不饶，“他哪儿比我好，跟小鸡子一样，哪像个男人，还穿得破衣烂衫的……”

“你闭嘴！”

孙菲突然破口大骂：“他就是比你好！他人好！至少不会像你一样背后说人！”

罗劼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他的心跳罕见的加了。之前即便是被围殴，他的心跳都很平稳。只有杀人，能让他的多巴胺激增。

可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和杀人一样的快感。又或者说，尊严感。

之后孙菲和那个男人不欢而散，罗劼在走和留之间犹豫，孙菲已经走向他这边。等他贸然跳出去，反倒吓了孙菲一跳。

“送我的？”孙菲直接把花接过去，喜气洋洋地说，“我喜欢。”

罗劼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知道男的送女的花，是啥意思不？”孙菲问他。

“……啊？”

“啊什么啊，你对我没那个意思啊？”

罗劼心里清楚，如果他想要孙菲的命，这个时候顺着话头说就是了。可他却犹豫了，潜意识给了他答案，他觉得自己应该离孙菲远一点。

然而孙菲却想到了另一层意思，忙问他：“你是不是听见刚才他说的话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你别管他。我爸妈不知道从哪儿给我找来这么个人，我根本就不想见！仗着自己有点钱就瞧不起人，他那点钱也不是自己赚的啊，还不是他爸妈努力！”

罗劼被她这义愤填膺的劲儿逗笑了，问她：“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是啊！我这个人，不说谎的！”

这世上有不说谎的人吗，罗劼不信。他从小就觉得每个人都在说谎，他爸妈表面上疼他爱他，背地里还是为他不够高不够强壮而愁，愁他将来讨不到老婆，愁不能指望他有出息。所有人都在说谎，说看人要看内在，说不能欺负弱者。谁做到了？没有人。这世道所有的规矩都是说谎的人定的，本来就是谎言。

可是那一刻他看着孙菲的脸，想再信一回。

所以罗劼没有杀死孙菲，他们在一起了。

和孙菲在一起后，罗劼再也没有杀人。也说不好是被什么压制住了，他再也没有那种冲动。

其实他们的日子就是细水长流，也没什么特别的，即便他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孙菲也从来没和他争吵过。孙菲是那种只要今天快乐的女孩，她从小没受过什么打击，周围对她都好，如果罗劼和她说自己之前的遭遇，她肯定觉得匪夷所思。所以罗劼什么过去的事都不和她讲，他们就过眼下。

罗劼其实有想过，假如后面的事情都没生，他是否能真的回归正常人的生活。

不过，没有如果。从他选择用衣服捂住周在的脸开始。一切都是注定的。

就在他和孙菲甜甜蜜蜜的时候，李牧突然告诉他，遇见了邵洋，也大致知道了邵洋家住哪儿。至于张山山确实没什么音讯，不过李牧也说，张山山那个人不用太担心，只要不触及他的利益，他不可能乱说什么。

于是罗劼去找邵洋，只是想确定一下邵洋住在哪里，让一切威胁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当他意识到邵洋现在状态不对劲，他反而有些紧张，因为那代表邵洋还在意之前的事。

他干脆在邵洋家附近找了个送快递的工作，孙菲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到那个片区，回住处好远。他就骗孙菲说，只有那个片区缺人，反正他说什么，孙菲都信。

罗劼并不真的打算与邵洋相认，他只是觉得这样正常生活顺带可以观察邵洋的动向，没什么麻烦的。他不止一次去邵洋家送快递，不过大多数是放门口，偶尔几次是邵洋爸妈签收，邵洋很少和人接触。

原本罗劼的心还挺安定的，他在那个片区的几种快递间轮番做兼职。有时候是送，有时候是分拣，他不显山不露水，从来不争业绩，也不和人深入交往。虽然累一点，日子过得其实也还不赖，只要晚上能和孙菲见一面，再累都能缓过来。

直到那一天，罗劼去邵洋住的小区送件，突然看见庭芳从自己眼前横穿而过。

那一刻，过去所有的画面如海啸一般翻涌着将他淹没。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一个盒子，上面的封条松动了，盖子在上上下下地晃动。

他在原地停了很久，不自觉把牙齿咬出咯吱吱的声响。直到他注意到有带孩子的家长用异样的眼神观察他，他才如梦方醒，低下头驱动电三轮离开了。

那之后罗劼转而开始观察庭芳，他知道庭芳住在哪栋楼，应该是正在做保姆。他没傻到相信这是巧合，他知道庭芳肯定是冲邵洋来的，大概是还没找到机会接近邵洋。

罗劼很想杀了庭芳一了百了，他甚至觉得只有杀了庭芳，他才能获得真正的平静。可是，孙菲怎么办，他只要想到孙菲，就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冲动。

他真的努力地忍过，他曾经对自己誓，要停手。

所以他只是找了个合适的时机，编了个谎言，假装上门检查，给邵洋家送了摄像头。罗劼想着哪怕庭芳到了邵洋家，只要邵洋不打算说出他的名字，他就可以不动手。

只是这一天天地看着，就像有一扇门在前面，对他散无限的吸引力，引诱他走过去推开。他看着庭芳耍花招，知道庭芳的目的是他，他忍不住想要应战，他觉得那才是他活着的意义。

那是一条死路，罗劼不是不知道。只要他安于现状，不再动手，和孙菲好好过日子，他就无限接近“正常人”，他就能拥有正常的生活。

他不是不想要，只是他知道，要做一个普通人，这一辈子他都要扮演。相对的，释放自己的本性当然要痛快得多。

为了孙菲，罗劼真的尽全力克制过，他真的停手过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