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往往看现场眼光独到,讲案情鞭辟入里,燃尽了一生的能量推动着公安系统的进步。
程兵看着老张布满血丝的双眼,刚想劝他赶紧回去休息,就被老张用话堵住了嘴。
“十年都没出这种案子了,站好最后一班岗嘛。”
接着,他示意程兵跟他走进主卧,附在耳边跟程兵说:“我刚接了领导电话,领导压力也大,组织上希望能尽快破案。他让我私下问你,透个底,几天?”
程兵不假思索地回答:“再说。”
线索没整理完,还远远不到下军令状的火候。
主卧的陈设布景没什么特别的,写满了“工薪阶层”四个字,连被褥都是本市最大的批市场产出的同款。要不是四敞的衣柜和抽屉,程兵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自己的家。
主卧连接的小阳台窗户敞开着,程兵透过窗户向外张望。
“空调外机有脚印,是两个人。”老张沉声说道,“整个现场没现有价值的指纹,作案时肯定戴了手套。地板上有抓痕,受害人有过比较激烈的反抗,歹徒应该在这个过程中下的狠手。”
程兵点点头,要不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跟师父的思路是完全一致的。
他回过身,看到书桌玻璃下压了一张照片,是穿着校服的女孩与父母的合影。
女孩笑得灿烂无比,不止程兵,每个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会被这笑容所感染,这个笑容展示着女孩原本生活在充满爱的世界里,与她死时的面部表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程兵又想起女孩生命定格时面部的表情。
o型的双眼和口型。
惊恐、不解、不甘。
或许在女孩生前从没有想过这世界上有恶魔,有这么丧尽病狂的人,程兵想到这些眉头紧锁,心里暗自地骂着作案凶手是畜生。
敛尸人员正在将女孩遗体装进尸袋。
程兵和老张一起回到客厅,他凝视着尸体,思忖片刻,眉毛一挑,示意殓尸人员停止动作。
他朝法医说:“看看死者身上有没有指纹。”
一旁的小徐再次脱口而出:“戴手套哪来的指纹?”
除了小徐,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像昏暗的房间骤然开了灯。
他们听懂了程兵所言为何,兴奋地动起来。
“你哪儿那么多废话!”
听着马振坤吼了他一句,小徐像秧打的农作物,蔫头耷脑站在一旁。
不过,看得出来,这孩子打心里热爱警察这份工作。他眼里的热情刚被浇灭了一秒,就又聚精会神地学习起前辈们的工作。程兵和法医配合着用技术手段在尸体上采集指纹,看着程兵表现得经验老道,技术熟练,一举一动,举手投足,完全和法医是天作之合,小徐由衷地佩服起这位支队长来。
终于,法医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确认了,纽扣上的确有指纹,两个人的。”他的语气转而沉重,“实施强奸的时候,手套摘下来了。”
现场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时间仿佛定格了。
直到马振坤愤怒地咒骂了一句脏话。
虽难听,但反映了每个人的心情。 接着,程兵迅安排好了后续所有工作。
“蔡彬,去探探麻雀那边的口风,从哪儿窜过来什么冤家了吗?”
“是。”
“小徐去查查各空调维修公司最近外地进的新人名单,再去查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
“是!程队!”
“老廖、老马,你们去摸排下未来几天有没有人拉账出货。”
“好!”
程兵转向老张,有些心疼地说:“师父,对比指纹这种细活儿只能交给你了……”
老张懂自己的大弟子在想什么,他嘴上说“交给他们我也不放心”,实际上是变向安慰程兵,别太在乎给自己加工作量。
程兵就像中枢操作系统,输入指令后,三大队这个不大不小的机器开始隆隆运转。
走廊里传来一片嘈杂。
还是要面对这一步。程兵心里想着,主动走出这个两居室,来到楼道走廊。
死者家属就等在这里。
天热成这样,死者父母的衣服上却没有一点汗渍。程兵能想象到,两个人的手必然冰凉无比。
女孩父亲低着头一言不,脚下都是烟头,手上的烟已经烧到手指了,他完全没有注意到。直到有民警提醒,他才慌乱地把烟头扔到地上,不过马上又点起一根。
两名女警正在陪伴受害人的母亲。
女孩母亲已经瘫倒在地,她双目涣散,泪水早都流尽了,只剩下抽搐、干呕和咳嗽。
这种悲恸至极的声音,女孩母亲应该是第一次出,但程兵的从警生涯中却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程兵犹豫了一下,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