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黛坐正了,抬手将玉兰花绢花小心翼翼地插到他墨玉簪旁,松手,见绢花稳稳地留在上面,往后靠,手指还搭在他肩上。
她朦胧的眸光端详着魏钦,煞有其事地拍拍他的肩膀:“真好看呐!”
魏钦眸子一暗,不管她说的是绢花,还是他,终于控制不住欺身上前,单手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声音低哑:“再说一遍。”
明黛迷蒙的眼睛看着他陡然放大的俊脸,心脏乱跳,卷翘的长睫扇了扇,忍不住又舔了一下唇,呼出带着酒气的热气,她手指勾着他肩头的衣料,慢慢上移,捧起他的侧脸。
魏钦放轻呼吸,不敢惊动她。
明黛微微凑近,鼻尖几乎都要相碰,只要再进一步……
魏钦揽着她腰的手臂肌肉紧绷,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尽的遐想。
明黛挺翘的鼻尖翕动,她猛然偏过头,下巴从他指腹中挣脱,搁到他的肩头蹭了蹭,嘟哝:“有些难受。”
魏钦心脏一空,手臂加重力道,将她牢牢地圈在怀中,缓缓运着气,实在憋闷,咬着牙吐出两个字:“活该。”
“嗯?”明黛没听清。
她这副模样,魏钦气都没处撒,垂眸望着她靠在他脸庞的小耳朵,心尖无可奈何地软了又软,薄唇微动,最终扶稳她的脑袋,温热的唇瓣贴上她的右耳,落下一剂轻柔的吻。
扬子江上,航船昼夜兼程,此番前往应天参加院试的学子都住在一条客船上,徐见懿听着众人决定相约结伴拜访学政,笑了笑,忽然说:“不知各位可知道林致岚林大人。”
“我倒有所耳闻,是都察院的巡察御史负责督管漕粮北上的林大人?”其中有人回答道。
“正是,这巡察御史虽然才七品官,可却是手握实权,而小弟听说这位林大人任期满,很快便会回京,各位可知他拜在谁人门下?”徐见懿起身走至船舱中间。
“他是科考入仕?是几几年的进士?”有学子问道,近十年的会试都是当朝首辅解道机主持的。
方才听说过林致岚的学子噤了声,这他也不知道了。
“这位兄台想的不错,他是宣治十七年的进士。”徐见懿说道。
“那便是拜在解阁老门下了!”
众人议论纷纷,很快都反应过来,“徐兄的意思是,我们要前去拜访林大人,与他交好,林大人若能帮我们在解阁老面前美言几句,那岂不是……”
学子们盘算到这儿,不免欣喜若狂,都知道让阁老认识他们并不现实,但只是挂个名,让他老人家心里存个印象,将来若是有机会进京赶考,便比别人多了一层保障!
便是这一切都没有机会,那以他们现在的身份结交到朝廷命官也是赚的。
“还是徐兄想得周到。”众人讨论过后,对徐见懿表示佩服。
徐见懿谦虚地笑了笑,朝众人一拜,道是自己多言,如今都为了同窗们着想,便退回自己在角落的座位,仿佛并不在意这些虚名。
众人又是齐声夸赞:“徐兄的才能在你我之上,不说过几日的院试,便是明年的秋闱,后年的春闱只怕也能轻松应对,如今这般费心点化我们,都是真心实意地为我们着想,我等必当紧听徐兄的吩咐。”
徐见懿淡笑不语。
魏钦站在甲板上和浦真说着话,浦真时不时点一下头,很快领命下了灯船。
魏钦弯腰走进前厅,抬眸恰好从半开的正厅隔扇门中看到明黛抬起胳膊,低头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掩饰不住的嫌弃,紧接着又摸到自己头顶。
昨夜魏钦担心她会睡得不舒服,帮她解了束发的网巾,发髻早已经松散了,她随意扒拉两下乱糟糟的头发,便又坐在那儿出神发愣。
她竟然在灯船上睡了一夜,她的记忆只到她坐在船头看杂技,想来是魏钦把她带回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头到处张望,隔扇窗透着明亮的天光,四周静悄悄的,也不见一个人影,明黛这才感到有些心慌,她张张嘴巴,声音有些干哑:“魏钦。”
魏钦在她视线死角处,没有出声,看她挪动到贵妃榻边沿,弯腰找到皂靴,匆匆套上,顾不上衣摆塞到了靴筒里,急忙忙拿起榻旁小几上的网巾福巾就往外跑。
他抬脚,徐徐走出来。
明黛跑到正厅门口,看到魏钦面上一喜,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挨过去:“我以为你把我一个人丢在灯船上了!”
听到她娇嗔抱怨,魏钦低头看她,锐利的眉峰挑起来。
明黛弯着眼睛笑了两声:“我说着玩的,我当然知道你不会。”
“我命人送来水来给你梳洗。”
魏钦看着她精怪的眼眸和宿醉后残留在面颊上尚未消失的酡红,目光隐隐含着纵容。
明黛点点头,脚步却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有没有闻到自己身上臭烘烘的味道,再低头打量自己,道袍也歪歪斜斜,很不成样子。
魏钦看出她的变扭,眸中划过一丝笑,往前走了一步:“头疼吗?”
明黛正弯腰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摆,他的黑靴突然进入她的视线中,她大惊失色,连忙站起来,伸手抵住他的胸口:“我们就这样说话好了!”
她说完,还故作矜持地将头发撩到耳后,她精巧下巴微抬,模样煞是可爱。
魏钦忍不住展开臂膀将她揽到身前,抬手帮她理了理发丝:“嗯?”
明黛只来得及捂住自己的嘴巴,憋着气,羞恼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