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早朝,他见邓百川神色憔悴、无精打采,未来得及询问。
下朝后,忙于处理奏折,便抛之脑后。
路德海几次进殿,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慕容复最终留意到,问道:“路德海,你这是怎么了?莫非又犯了什么罪过?”
路德海谄媚地为慕容复斟了一杯茶,“皇上,奴才岂敢在您面前放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慕容复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奴才刚刚听闻,邓府的二小姐过世了……”
“什么?”慕容复这才想起早朝时的邓百川。他霍然起身,匆匆向外走去。
“皇上,皇上,您慢点……”路德海紧紧跟上。
次与慕容复和温秋实独处,蕙兰紧张而慌乱,心跳如鼓。
慕容复快步走来,他眉头紧蹙,凝视着温秋实,厉色道:“尔为太医,岂不知宫中规矩?未得朕传诏,竟敢擅自会见嫔妃……会见也罢,不识尊卑,一味责难梅妃……亡者乃梅妃之妹,其伤心岂会比你少!”
蕙兰急呼:“皇上……”声中满含哀求之意。
蕙兰不忍慕容复斥责惩罚温秋实,他已然悲痛至极。
慕容复瞧了蕙兰一眼,即刻明白她的意思,语色稍缓:“若非念及你痛失未婚妻,朕必治你大不敬之罪……”
温秋实低头不语。
慕容复望着蕙兰,缓声道:“朕今日在崇明殿批了一天的奏折,至黄昏时方闻此讯,便匆忙赶至醉心殿,听闻你来了御花园……是朕来迟了!”
不知为何,听了他这几句话,蕙兰心中所有的委屈与酸楚一并涌上,不禁失声痛哭。
“我实属无奈,被迫冒姐姐之名入宫,与挚爱之人分离,失去自我与未来,如履薄冰,在这全然陌生之地殚精竭虑。
而今,我虽活着,却已成逝者。
还要遭温秋实误解,受他指责,遭他仇视。
他恨我不让他与‘兰儿’相见,岂知非不让,实不能也。
听雨轩并无兰儿,兰儿亦未曾生病,而那冷血无情的‘梅妃’,正是昔日的兰儿,‘梅妃’之令,不过是爹娘搪塞他的托词。
如今之况,仿若混杂一团的各色丝线,纠缠不清,难以拆解!”
此等言语,蕙兰无法对人直说,唯有憋在心里。此刻,唯有痛哭方能宣泄。
闻蕙兰哭声,温秋实遽然抬头,怔怔地望着她。
慕容复斜睨温秋实一眼,上前一步,将蕙兰揽入怀中,怜惜道:“莫再伤心了,你妹妹如此做,自有其道理。你想,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患此病症,与其受尽折磨,容貌尽毁,四肢残损,面目全非……不若早些解脱,至少,她的亲人和爱人,会永远记住她此刻青春美貌的模样!”
蕙兰未曾料想慕容复会如此言语,一时止住哭泣,怔怔地望着他。
而他这一席话,明面上是对蕙兰所言,实则又似在宽慰温秋实。
只见温秋实面上,亦呈现出感动之色,慕容复不再看他,沉声道:“温太医,你且退下吧。你尚且年轻,万不可再执拗于此!”
温秋实离去后,慕容复伸手取下蕙兰腰间的帕子,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轻声问道:“听闻你们乃孪生姐妹,模样甚是相似吧?”
蕙兰悄悄看他,见他面带关怀之意,并无窥伺之举,才嗫嚅着答道:“是的,她与臣妾颇为相像!”
他不禁长叹:“实乃天妒佳人,也难怪温秋实会悲恸至神志失常,若是朕失去你,想必亦会如此!”
蕙兰的身体瞬间紧绷,仔细思量,他的话语似乎别有深意,一时不敢轻易开口。
慕容复却不再纠结于此,而是突然搂住蕙兰的肩膀,在她的肩头轻轻摩挲,伏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还疼吗?”
蕙兰一愣,这才明白他所问何事,脸不禁一红,声音几不可闻:“已经好了!”
慕容复直起身子,粗声说道:“荣妃……实在可恶!”
夜幕逐渐降临,微凉的晚风,吹拂着湖中央的残荷,出沙沙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