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费劲地坐回椅子里,努力睁着被酒精熏红的眼睛,“啊?”
陆行迟换了个问法,“岛上以前收到过人道主义援助物资?”
这个老胡知道。
“这块地方,每年都发洪水,前两年有一次,风暴特别大,盐河都决堤了,把好多地方种的田全淹了。”
这件事贝暖知道,书里写过,N国这块地方受过灾。
老胡继续说:“那年洪水退了以后,到处都在闹饥荒,死了挺多人,后来就有人运过来不少吃的用的。”
老胡想了想,忽然想通了。
“我想起来了,这种箱子好像就是那次运过来的吧?别的箱子都是纸壳板,没什么用,后来都扔了,只有这种特别好,团里有人说要留着装东西,就一直
在仓库里放着。”
陆行迟问:“他们捐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也捐过车?”
老胡奇怪,“没错,是捐了两辆,说是帮忙重建用的,你怎么知道?”
这就说得通了。
铁牌上的标志和面包车上的标志,都是这么来的。
陆行迟问:“你们和捐东西的机构打过交道没有?”
“没有,”老胡说,“这些东西,都是本地的慈善组织统一分配,统一发下来的,说是有好多个国家的大公司什么的,知道我们受灾捐过来的,我们只管收就行了,根本不知道是谁。”
看来他们只不过是误打误撞,拿到了这家机构的东西。
陆行迟一直在认真地观察他,知道他没有说谎。
得到了想要的资讯,陆行迟放松了下来,又旁敲侧击地盘问了一会儿,再也挖不出有用的东西。
他关心的,就是这个LBD究竟是个什么机构。
贝暖心想,可惜不能上网了,否则想知道这个LBD是什么,网上随便一搜,分分钟解决。
关于标志的事,老胡这里再也问不出什么,陆行迟开始审他别的。
“你的铁牌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ABCDEF是按什么分的?”
老胡的眼神忽然恐慌起来。
他偷偷看一眼早就掉在桌上、像废纸一样揉成一团的不锈钢杯子,比刚刚回答箱子的问题时结巴多了。
“这个不是我想出来的,都是邱爷的主意。”
“哦?”陆行迟语气轻松,“他给劳工挂牌子干
什么?”
老胡的酒差不多已经吓醒了。
今天上午,岛上就传出消息,说邱正勋在赌场里出意外死了,现在掌权的变成他弟弟邱霁。
老胡揣度了一下。
邱正勋已经死了,就算现在把他的主意全招出来,应该也没什么事吧?
老胡实话实说。
“邱爷说,现在岛上缺人干活,找来的劳工越来越多。”
“可是我们团里的人太少,用这么少的人,很难管住那么多人,又不能放权给他们让他们自己管,怕他们做大了闹事。”
“邱爷就想出个主意。他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分化他们。”
贝暖明白了。
邱正勋只用一片小小的破铁牌,就让岛上的劳工们分了三六九等。
从A到F,彼此之间不合作,不沟通,形成完美的鄙视链,互相之间看不顺眼。
AB看不起CD,CD看不起EF,反过来,EF不敢招惹CD,CD不敢招惹AB,心里却未必就不仇视他们。
这群挂着牌子吃木薯的人,人数虽然很多,却没什么用。
他们忙着你鄙视我我厌恶你,邱正勋就可以继续高枕无忧。
这位邱爷,用心十分险恶。
以岛上散播谣言的速度,只要随便做几个样本,就可以给铁牌再加上点神秘色彩,让大家对铁牌的权威性深信不疑。
陆行迟却继续问:“就这个?你还没说完。”
老胡严重地哆嗦了一下,抬眼偷偷看陆行迟。
陆行迟姿态悠闲,浅淡的眸色却寒气逼
人,好像能看穿一切。
老胡嗫嚅着,犹豫了好半天,才继续交代。
“邱爷还说,以前每年夏天都要刮大风下暴雨,风暴一大,说不准咱们种的地就毁了,就又得闹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