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品小吏显得毫不畏惧,傲然回应:“别仗着修为深藏不露就想震慑我,就算你在京畿之地有着多么深厚的背景,我也决不轻易放过你。”
朱允熥嗤笑一声,淡淡地道:“区区六品之职,口气倒是不小。”
说罢,他从容地自怀中取出一枚刻有龙纹的令牌,正是象征着他尊贵身份的皇家令符。
起初,那六品官吏还一脸茫然,待看清令牌上的图腾时,瞬间瞠目结舌,颤抖不已,紧接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叩:“原来是三皇子殿下,微臣失言冒犯,请殿下恕罪……”
朱允熥目光一凛,心道此人方才之举岂止是言语不慎?
他懒得继续与其周旋,挥手间一道灵力化作鞭影狠狠抽在那官员身上,喝道:“休得在我面前狡辩,我问你答!”
此时,那官员已被朱允熥的气势骇破了胆,连连磕头求饶:“小的谨记,小的谨记,殿下的问话,小的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允熥冷哼一声,质问道:“为何在筹建王府的灵石矿场上,所用工匠全都是年迈体弱者及病患之人?”
闻此言,那六品户部主事神色微变,察觉到朱允熥目光中的锐利,立刻紧张起来,战战兢兢地应答:“回禀殿下,此举乃是户部高阶官员所颁之命……”
朱允熥怒火中烧,猛地起身厉声道:“如实回答本皇子!”
他的雷霆之怒让那户部小主事瞬间惊惧不已,赶忙颤巍巍地道出实情:“并非大明无人可用,只是户部在殿下的王府建造工程上所拨付的资金极为微薄。
这点银两根本无力承担起建造这样一座宏大规模王府所需的费用,哪怕是仅仅是对现有府邸略作修缮,也是捉襟见肘。
因此,他们又下达了新的指令,要求我们务必严控经费开支。
于是……”
朱允熥眸光微敛,语气森寒:“于是乎,你们便以低廉的报酬雇佣这些老弱病残劳作,并且为了节省成本,对他们或是施暴,或是谩骂,只给他们极少的报酬却要他们做最繁重的工作,对否?”
户部主事面对朱允熥这股摄人的威压早已魂飞魄散,连忙边磕头边哭诉:“小的不过是区区一名主事,一介平庸的督工。
这些决策并非小人所能做主,上面给予的压力实在太大,他们提供的资金有限,小的只能请这些老幼病残来做工……”
若吾对他们稍有宽容,未曾逼迫他们竭力修炼更多的灵材,届时若无法完成仙宫修建之重任,属下全家老少,皆会遭受天条惩处矣……”
朱允熥紧握的铁拳,已出阵阵雷鸣般的嗡鸣。
只见他一字一顿地质问道:
“此仙石矿脉之上,尔等役使了多少修士?”
户部主事颤抖着声音回应:
“已有七八位修士被困于此,其中修为衰弱的老者有四五个,幼年的修行新人也有两三位。”
朱允熥阖目深吸一口气,随后咬牙切齿地道:
“户部……好一个户部!此事,本王铭记于心……”
强压心头怒火,朱允熥再度询问户部主事:
“这户部果真穷困至连一座王府的修建费用也拿不出来么?”
户部主事迟疑片刻才言道:
“虽说近期天地灵气流转受阻,财力有所紧张,然不至于连为殿下您修筑这一座仙王府的资金亦难以为继。恕臣直言,怕是户部有意不愿耗费灵财,为殿下您建造此仙府。”
听闻此言,朱允熥沉默一阵,细细思量过后言道:
“户部前任尚书,可是东宫太子妃吕氏的父亲,那位吕本?”
户部主事点头称是:“确乎如此,只不过那是多年前的事了。他在户部任职尚书的时间虽短,但在其中门生故旧众多。现任户部尚书赵勉与吕本乃是至交好友。最关键的是……”
说到此处,那户部主事略显迟疑,这才小心翼翼地续道:
“最重要的是,我部尚书大人与二皇子殿下关系极为亲密,乃殿下忠实的追随者和支持者。”
此言一出,朱允熥眼中掠过一道锐利寒光。
文官中向来支持朱允炆,对他朱允熥抱有敌意。如今朱元璋命户部为朱允熥修复仙王府,户部借此机会不愿全力以赴,倒也能想得通。然而朱允熥从中看出的更为深层之意在于:户部故意让主事监督,仅能让一些修为低微的老弱病残参与劳作。如此一来,所修仙府的质量自然堪忧。将来他朱允熥居于此处,安全自是一大隐患。
除此之外,雇佣这些老弱病残之人施工,并且为了赶工期不惜牺牲生命,定会导致一部分伤亡。死去的修士,岂不是能轻易将责任推到朱允熥头上?毕竟,这仙王府是为朱允熥所修。
仅仅修筑一座仙王府,却既给他日后的安居埋下了祸根,又使得他在民众心中留下了恶劣的印象。这其中的险恶用心,可谓重矣!
洞察其中的重重关节后,朱允熥沉声道:
“户部……看来,本殿下唯有亲自出手,清理门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