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因为天气太过炎热又是临近正午最热的时候,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会有那么几个过路的外乡客人或是小镇本土人士,也是行色匆匆飞快而过,只想找一个能够纳凉的地方就这样呆着,片刻不想停留。根本没有人会关注老瞎子的这间破屋,更不会关注里面有些啥,哪怕平日里大开着门,路过的人或是隔壁的街坊邻居也不会往里面瞧上一眼,老瞎子倒也省得清净了。
只见老瞎子侧耳四周听了一下,没什么动静,又用木杖使劲敲打了几下地面,还是没什么回应,于是连忙轻轻的将一直怀抱着从未放下的依旧没有一点气息的女婴,柔柔的放置在她那张只有一米宽的摇摇晃晃的老旧木床上,再将那一床早已发黄发臭的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颜色的不知道多少个年头都没洗过的大洞小洞的破烂被褥轻柔的盖在女婴身上。老瞎子再次伸出手,轻柔的摸了摸女婴的脸颊,在此刻的老瞎子眼中看来,要不是那日帮妇人请香算卦之时在那个已逐渐模糊了的镜像中得了几句应该是某位大仙或是仙使指点的言语,也就不会有今日因着这位女婴才得以结缘的梦中视物又调养了精气神的境遇,虽说两次听到的声音都不是同一位,也未见得容颜形态,但能听到此音对老瞎子来说已是莫大的机缘和福报!但不知这是否算是偷窥了天机?老瞎子也不去想这让人烦恼的,此刻她正满怀喜悦和希望以至于对女婴都生出些无形的感激之情了!
老瞎子轻轻的整理了下那身灰色破烂的衣服,然后拍了拍手上粘着的灰尘,随后一手持木杖缓慢走到屋子朝西边的一处干净得和整间屋子都丝毫不搭调的角落里,缓缓蹲下孱弱老迈的身体,轻轻放下木杖,再一个右手轻轻将铺在地面的一块平滑的老旧木板抬起放在一侧,木板抬起后突然出现一个老旧匣子,老瞎子双手轻轻取出这个一看就很有年头的老旧匣子放在一侧地面,再轻轻将匣子打开,一股幽光猛的从匣子透出泛着丝丝寒凉之气,只见匣子里摆着七盏流光溢彩的让人炫目的琉璃灯……
老瞎子小心翼翼的只取出其中六盏,然后再将匣子慢慢关好放回原处,再一盏一来回的分别将六盏琉璃灯摆在屋子内正中间刚好对应着南斗六星的位置,摆好后,老瞎子又从桌子上取来之前那位妇人带过来还剩着的一柱清香,诚心静气的用右手持香,再翘起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将其中一支清香插在摆在房屋东边角落的一个装满了香灰和草木灰混合在一起的看似是当作香炉来用的一个布满油润的老旧陶土大碗里,再翘起左手的食指无名指将第二支清香插在先前插好的这一支香的右边间隔一寸的位置,最后再捻起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将最后一支清香插在最左边间隔一寸的位置……
做完这一系列准备工作后,只见老瞎子又再次整理那一身破烂不堪但此刻看起来却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旧衣裳,随后双眼微闭透着点天光,双手抱阴阳拳置于胸前上丹田位置,双膝跪地庄严肃穆的磕了三个头,又起身再跪地又磕了三个头,在第三次起身跪地磕头完毕后,便就这样无比肃穆的跪在地上那只插了清香的陶土碗前,口中默念了三遍:“道由心学,心假香传,香爇玉炉,心存帝前,真灵下盼,仙旆临轩,弟子关告,迳达九天,今弟子以清静心而弘大愿,以智慧力而伏诸魔,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只见老瞎子正默念之时,那只老旧陶土大碗里的三支清香突然点燃,随后幻化出丝丝缕缕的青烟朝房屋正中缓缓飘去,直到老瞎子默念完毕,这一缕缕青烟还在缓缓飘向房屋正中,房屋正中按照南斗六星方位摆好的六盏琉璃灯上方,一缕缕青烟层层叠叠的形成南斗六星的方位形状,只见层层叠叠的青烟越来越厚越来越密集……
就这样一柱清香燃烧到了约莫已过午时,到了未时,清香也才燃烧了一半,只见老瞎子依旧庄严肃穆的微闭双眼跪地怀抱阴阳拳,依稀可以看到老瞎子那爬满皱纹的黝黑额头有丝丝汗液冒出,然后越来越大,豆大的汗珠唰唰落下……老瞎子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左摇右摆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快得像是还有一个人还是什么东西依附在老瞎子身上一般,闪得看不出到底是老瞎子一个人在左摇右摆还是两个人……紧接着只看到那一柱清香燃烧时,飘向房屋正中的青烟越来越浓越来越密,渐渐汇集在那六盏琉璃灯上方的已经形成南斗六星的烟雾里层层包裹,当那一柱清香全部燃烧殆尽,老瞎子骤然一个倒地不起,但似乎又若隐若现的有一年轻道人模样打扮的丰神俊逸的年轻人依旧跪在老瞎子先前跪着的位置,从这个位置传来一股若有若无如梦似幻的念诵:“南斗火官除毒害,北斗水神灭凶灾,一切所求皆称遂,万般滞闷悉通开,能依经法冥心醮,必当随愿契灵台,凡在有清常顶礼,祸厄无因辄敢来……”随着这一声声似有似无空灵无比的念诵声响起,那丝丝缕缕已经完全凝成南斗六星方位形状的青烟,缓缓进入到六盏琉璃灯内,随着最后一缕青烟的进入,六盏琉璃灯依次从天府星、天梁星、天机星、天同星、天相星、七杀星一盏盏点亮了起来,照的原本破旧简陋的房屋光芒万丈,光芒已隐隐透过屋墙上有几个没有修补的大大小小的破洞向外溢出,和屋外此时正高悬上空的太阳融为一体,再向十方蔓延开来……
只听得“吱呀”一声王家婆姨使劲推开自家房门,微敞着衣领若有若无的露出一片微微黝黑但却细腻光滑的肌肤,丰满的身躯被汗水打湿了衣裳紧贴着更显得身材线条凹凸有致,略显粗糙的一只手拿着一块粉色的绣着朵朵桃花的棉布袖帕,一边擦着稍微有点黝黑脸颊两侧又泛着红晕的如同银盘一般的直冒着汗珠的脸蛋,一边破口大骂:“今天是多了个太阳不成,热死老娘了!那会射日的后羿怎的不来我们这里看看,真是穷人窝里没个好崽!”
“哈哈哈哈~”一阵猥琐放荡的带着点古怪味道的大笑从小镇街边一处破旧瓦蓬传出:“王家婆姨等不到自家男人,开始想那南边天府城的那些又肥又腻浑身发着油光的老爷们了呢!大家快来看哟!”
随后街道发出一阵阵高高低低的笑声,以及窃窃私语,或是随身应和逗弄的声音,伴随着吱吱呀呀开门关门的声音,一下子整个小镇又热闹了片刻……王家婆姨今天正憋着火没地方发泄呢,今儿可算逮着了机会继续破口大骂:“那个睡瓦蓬的阉猪欸,想必是哪天真把自个当成一头公猪了,钻了你们哪家的猪圈,睡了你们哪家的母猪,才被阉割了丢到这破烂瓦蓬来!”
说罢,王家婆姨故作一脸嫌弃的用那绣着朵朵桃花的粉色袖帕捂着鼻子,然后提高了音量继续说道:“难怪我闻着哪里一股猪臭味呢!原来是从破烂瓦蓬那飘过来的呀,怎的还有些是从哪家猪圈飘出来的呢?奇了怪了!”王家婆姨这一通乱炖,一下子家家户户没一个敢开门的了,生怕犯了冲脏了自个家,这会只听到王家婆姨一手掐着腰一手用粉色棉布袖帕捂着嘴笑的花枝乱颤……
“吱呀”一声,随着王家婆姨房门关上,小镇街道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再说这老瞎子的破烂房屋内,六盏琉璃灯越发的绚烂,点点星光从琉璃灯上缓缓升起,飘散在房屋四处,映衬得破旧房屋金碧辉煌如仙府一般……
“行我之政,司命司录,延寿益算,无量度人,青帝与我护魂,太上与我,扶身巴元丑伯魔王之真,从我所愿,延救天人急急如律令。咒曰大道着明,寂默玄冥,五斗中运,四时生成,北都万鬼,遏人年龄,我有洞章,度世长生,供养尊礼,主人精神,玄中有玄,峨峨玉京,急急如律令……”一声声如梦似幻般的念诵,不停歇的一直从老瞎子先前跪着的那个位置继续传来,整个房屋内也愈加的仙气飘飘又无比的庄严肃穆!只见那一位原先如同幻影一般的年轻道人身上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只见金光越来越亮,而年轻道人的身姿也越来越真切……金光包裹着年轻道人更显得神圣不可侵犯!年轻道人发髻高高束起戴一个金色莲花冠,金色莲花冠上插着一个雕刻着太极八卦图案的颜色已经泛红通透的桃木子午簪,十分肃穆的跪坐着,看不清面部容颜,但还是令人心神往之又陡然生出敬畏崇敬之心,不敢冒犯也不敢直视……
只见年轻道人双手抱拳之处,陡然出现一张符箓漂浮在道人双手之前,道人伸出左手,快速抓住这一张符箓置于空中,右手一个翻转幻化出一只蘸了朱砂的毛笔,快速在符箓上画了一个还魂咒,随即默念道:“三部生神,八景已明,吾今召汝,返神还灵,一如律令,天蓬符命,追摄魂仪,阳不拘魂,阴不拘魄,三魂速至,七魄急临,从无入有,分明还形,急急如律令!”年轻道人话音刚落,这一张画了还魂咒的符箓,陡然快速的飘向屋内那一张只有一米宽的摇摇晃晃的老旧木床上,最后落在女婴的面部紧贴着脑门,霎时间丝丝金光从符箓上流淌出来,形成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密密麻麻的还魂咒飘荡在女婴四周,久久不散,随后一圈又一圈从慢到快越来越快的在女婴周围转动,年轻道人的念诵声也在金光转动中持续不停歇若有若无的传来,那六盏琉璃灯散发出来的彩色光晕也越来越强……整个房屋也霎时间越发的金光耀眼流光溢彩了……